“愛情的偉大之處在於,它能遮蔽一個人存在的虛空。愛情的渺小之處在於,它只能遮蔽這個虛空而已。對於解決自我的渺小感,它無能為力。”
——《送你一顆子彈》
01就在前幾天,突然有了買車的想法,於是在小紅書上搜了很多“適合女生開的車”的文章。沒想到看得多了,就有了比較;比較之後,發現了一個挺有意思的現象:
在這樣的文章下面,還有很多的女孩在說著“存錢真香”、 “姐妹我也在存錢!”。我自己也是這個“姐妹團”的一員,不禁產生一種歸屬感。
不知道你是何感想。但我不得不承認,當意識到這種反差的時候,我的心裡是一陣酸酸的失落感。
本來只想尋找一個代步工具,可當亂花漸欲迷人眼之後,又有誰會不被那些更高貴、更華美的存在所誘惑呢。其實,被誘惑並不可悲,悲哀的是自己無能填滿這道欲壑。
剎那間,心底裡飄過了一個幽幽的聲音——“好想結婚啊”。
這個幾乎是來自本能的反應,把我嚇了一跳。
2021年了,誰人不打心底裡認為自己是獨立女性?卻還是有這樣猝不及防的時刻,讓我發現自己把對享受的索求,把逃避面對生活的幻想,仍然指望給愛情。
說到底,明明只是不滿於生活現狀,明明是感到自己確實能力不足,大腦卻能欺騙自己,說我需要的是愛情。
02其實,物質的豐盈只是愛情為我們製造的一小縷幻影。而愛情的真正魅惑人心之處,是它所創造的情感激漾。
怦然心動,刻骨相思,因愛生恨……愛情自誕生之日起,就無時無刻不與情緒相隨。而如此心緒繁複、亦喜亦憂的片段也總是在我們的記憶中格外有存在感。
心理學就已證實,伴有情緒色彩的記憶總是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這大概就是為什麼,穿梭於情愛關係之中,給了我們“活著”的感覺吧。
不過,這些情緒感受既是愛情所具有的價值,也可以成為人們逃避責任、對抗孤立的一面擋箭牌。
有多少人將愛情視為自己的終身使命,將尋得“一心人”視作人生最崇高的加冕?
我相信,人間自是有情痴;但我也相信,“愛情高於一切”的觀念不會僅出自信仰。
人生真的很難,什麼都難。不管想要做成什麼事,都至少需要一定的能力、智慧、擔當、日復一日的訓練,知錯就改的勇氣。
哪怕目標只是減掉幾斤脂肪,也需要去學習減肥知識,克服本能慾望,再加上自律、堅持。
而這樣一比,卻發現沉溺在愛情裡比較簡單了。只需要一點荷爾蒙,就可以將生活本來的艱辛淹沒進情緒的溫柔旋渦裡。
根據科學研究,喝醉和墜入愛河是一樣的感覺。
只要把自己置身於一段關係裡,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和對生活的要求都託付給另一個人,便可以以愛情為“主業”替代所有自己未盡的責任。
在一段又一段關係裡反覆橫跳,稍有空窗期就覺得十分難捱。因為沒有“愛情”,生活中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來遮蔽生命的虛空。
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到底幾何,也不知該如何擺脫那種渺小和無力,但只要能感覺到愛得轟轟烈烈——有時都不一定需要真正的愛情,只要是一段關係就好——就能感覺充實忙碌,認為此生已足。
歌德說,餘暇無多,卻還為了這一點兒時間苦惱,千方百計設法消磨。
不得不承認,愛情,或者說一段關係,有時真的發揮了一個避難所的作用,幫我們抵擋了很多,推脫了很多。
03事實上,“將尋覓愛情視為生命全部”也從來不是世人所推崇的價值取向。古往今來,為美人拋棄江山的帝王、英雄都會被恥笑為昏君、懦夫。
不過顯而易見,這種價值判斷是專屬於男性的。很少有人對一個女人說,你不能滿腦子只有情愛。似乎女人有愛情至上的價值觀就是可以被理解,被默許的。
這種差別判斷的根源絕非只來自於意識形態的塑造。在客觀現實上,社會對女性在分工上的角色期待也從不是佔有財富和開疆拓土。
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女性在經濟層面的社會地位依附於她的丈夫,取決於她最終嫁入了什麼樣門第的家庭。
在毛姆的現實主義小說《月亮與六便士》中,主人公斯特里克蘭德出走之後,他的妻子由於失去家庭的經濟支柱,不得不自己做起打字的生意以支撐家用。
雖然她非常能幹,靠自己雙手成功養育了幾個孩子,但她卻以自己工作養活自己為恥。因為在那個年代,女人最值得驕傲的是“靠別人來養”。
在漫長的歷史上,不論東方西方,女性畢生的職能囿於她們的本能——“築巢”和養育後代。
不論以職能還是本能來命名,這都是人類繁衍進化的產物,是寫進基因的客觀存在,當然也具有其高尚的價值。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天性讓女性很容易將愛情當作自己唯一的終身使命。它更使女孩子們更傾向於依賴別人,更容易感到自己無力解決問題、需要別人的照顧和幫助。
而這個世界對奮鬥的女子也不總是公平和友好,在很多領域,女孩面對更高的門檻和成本,這讓很多人望而生畏,更想尋找愛情佔據生命中的全部留白。
我們應該看到,在職業領域的孱弱或者回避,帶來的問題並不是一個經濟問題。
在職業上投入不足,實質上意味著否定了深入理解自我、思考存在問題的必要性,意味著減少了對自己能力、潛力的訓練和發展。
意味著以“女性”的部分內涵替代了“人性”的全部內涵。
04後來,我還是按照自己的原始預算執行了購車計劃。同時,也想了很多做副業的規劃,我想試試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我不會再偷懶,也不會再原地等待任何取巧的捷徑。我會一個人在這裡,親眼見證所有成功和失敗。
我也真誠地希望有更多的女孩都常常來想一想這個問題: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雖然它極難回答,但本身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是最重要的。
只要常常去思考,常常去試驗,我們自然會與自我的聯結越來越深刻,自然會越來越熟練地發現真正能讓我們感到快樂、感到滿足的方法。
而不是總在手忙腳亂、大腦空白的時候匆忙抓住一塊擋箭牌。
其實,在還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時候,就以追尋愛情來替代所有該有的思考,又何嘗不是對愛情的一種矇蔽和利用呢?
如果之子于歸並非由於相知相惜,而是因為消滅孤獨的需要、擺脫渺小的渴望,因為衣食無憂的滿足、家境殷實的驕傲、受人愛慕的愉悅。
那我們口中的愛情也並不具有多麼高尚的價值。那只是一件用來炫耀和遮羞的錦袍而已。
而我們對這樣的關係所寄予的期待和要求,也往往更容易破滅。
因為對方不會是救星,他無法給予救贖。這個同樣普通的人,他只是我們共同跋涉生命的夥伴而已。
愛情,因為格外向往,所以更不可以作為一個避難所的替代品。
不要把對自己的鄙視,誤解為對愛情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