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母親頻頻告誡我們,要多講吉祥的話,好讓我們在下一年平安幸福。
母親開始妙語連珠,她給我們營造起祥和而喜慶的節日氛圍。只要我們的語言稍有往壞處轉的傾向,她就會用眼神制止。
大年初一,我還在朦朧中,母親已經悄悄起床。洗了臉刷了牙之後,她開始為我們煮早飯。她煮好早飯的時候,我還睡眼惺忪。母親輕輕地上樓,悄悄地把紅包塞到我的床頭,說,新年快樂,新年行好運。
我就是伴隨著這樣的吉言起床的。起了床,下了樓,母親早已為我準備好溫水。我洗臉刷牙的時候,耳邊傳來母親親切而溫柔的話語。新年從頭開始新,把臉洗乾淨,一年下來你都會清爽無比。
母親並沒有急著讓我吃早飯。她先給我泡一杯白糖茶,細細攪拌後對我說,新年先甜一甜,你會一輩子甜蜜的。她靜靜立於我的身側,微笑著看我把茶喝完,然後催我吃早飯。
很多時候,我並吃不完滿滿的一碗早飯。我說我吃不下了。母親就笑眯眯地說,吃不完好啊,年年有餘嘛。如果我吃完了,她也同樣高興。她說,吃盡了才好啊,盡善盡美。
在我的印象裡,大年初一的我總是很開心。因為母親總是為我準備很多甜點、很多堅果、很多吉言。就算我偶爾犯個小錯,母親也立即會用吉言把它掩蓋。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大年初一就像一個溫柔而甜蜜的搖籃。這個搖籃是母親用吉言用慈愛給我搭建的。
小時候,我只顧吃東西,只顧沉浸在自己的甜蜜裡,卻從沒想過,母親要用多少心血,才換來一個如此溫馨的搖籃。
我何曾知道她為了能按時起床而在除夕夜的晚上鬧了鬧鐘,我何曾知道她在那一晚的輾轉難眠,我又何曾知道她在早晨披衣起床時所受的寒冷。這些,我都不曾知道。我同樣不知道沒上過學的她要花多少時間才想出這麼多吉言,也不知道她如何能這麼迅速地用吉言挽回我在語言上犯的錯誤。
在日漸走遠的時光裡,我終於嚼出母親的一些辛勞和隱忍。母親,是我們一輩子都讀不完的一本書。她總是把兒女緊緊地捧在手心裡,並給他們撐起最溫暖的一把傘。
(摘自《今日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