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三點了，房間裡一片漆黑。青檬拿起手機又放下，重新閉上了眼睛，但是卻絲毫沒有睡意。青檬翻身側躺著，聽著外面的汽車鳴笛聲，老舊鐘樓的鐘聲，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了下來。

青檬失戀了。她和相戀三年的男友分手了。她無意中在男友的電腦上發現了他和前女友的聊天記錄，男友當時在旁邊玩手機，等發現青檬看見那些露骨的聊天記錄時，關上電腦已經來不及了。青檬當時沒有說話，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男友沒說話，低頭繼續玩手機。青檬擦了把眼淚，很平靜地問道：“你還喜歡她的話就去找她吧。”男友放下了手機，將她擁入懷中，只是說：“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青檬推開了她，看著眼前依舊溫柔的男友，心如刀割。青檬推開了他，轉身離去，重重地關上了門，在外遊蕩。

最近正值年關，她早就請好了假，準備和男友回去見他父母，然後再回自己老家的。青檬在外渾渾噩噩地逛了兩個多小時，然後掏出手機買了回家的車票。

在火車上，青檬一直看著手機，希望男友能給自己一個解釋，但是男友隻字未發，青檬忍不住，給男友發了一條資訊：“你喜歡她就去找她，我成全你們。”直到晚上，青檬躺在自家床上，男友才回了一條資訊：“乖，別鬧，好好休息，我明天還得上班。”青檬給他打電話，電話不接，打微信影片電話，語音電話，全部掛掉。青檬開始給他發信息，一段一段的資訊。午夜的時候，男友回了一句：“你就一瘋子，分手吧。這樣對大家都好。”青檬看見這句話的時候，心開始絞著疼。

父母早已休息，她不敢嚎啕大哭，只能躲在被子裡，任眼淚肆意地流淌。手機放在身邊，她時不時地拿起手機，不知道是在等待一個不可能的資訊，還是在等待黎明快點兒到來。

二

窗外的天色漸漸變得明亮起來，青檬眼睛睜得大大的，呆呆地看著窗外，她現在已經不再流淚了。她現在不想起床，也不想睡覺，什麼都不想幹。她的腦中充斥著她和男友之間甜蜜的點點滴滴。

七點剛過，青檬聽見父母窸窸窣窣的洗漱聲。她聽見母親像往常一樣大聲地對父親說：“你去買點兒肉，姑娘喜歡吃粉蒸肉。”父親爽朗一笑，道：“還有什麼要買的？我一起買了。”母親聲音愉快地道：“沒了，她喜歡吃的菜不多，我天天備著呢。”說完，廚房傳來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門口傳來父親輕手輕腳的關門聲。青檬的眼淚又忍不住地流淌了下來，她想告訴父母不用麻煩，她什麼都不想吃。可是，她沒有開口，她什麼都不想說。她擦了擦眼淚，又看了眼手機，告訴自己不能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有氣無力地穿衣。

開啟房門之前，她站在門口，一遍又一遍地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可是她辦不到，她越想擠出笑容，眼淚卻越多。她跌坐在床上，努力地想平復自己的心情。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了開門聲，父親熟悉的聲音響起，道：“我給姑娘買了豆漿小籠包。”母親此時在客廳，嗔怪道：“又亂花錢，我在家給她做不好吃麼？哎，你怎麼只買了一份？就姑娘吃我們不吃？”父親壓低聲音道：“小點聲兒，別吵醒姑娘。我們在家吃，你去做飯啊。”青檬努力地不去想自己那些破事，清了清嗓子，開了門，努力笑著道：“謝謝老爸。”然後低著頭衝進了衛生間。

一進衛生間，她的眼淚便又流了出來。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憔悴不堪，臉色蒼白，眼睛浮腫。她輕輕捶了自己一拳，將又要流出來的眼淚硬生生地憋回來了。她不知道父母有沒有看見她這副容顏。她擰開水龍頭，開始洗臉，刷牙，然後化妝。她看著鏡子裡面看起來面色紅潤的自己，努力打起精神，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走了出去。

母親在廚房裡給父親和他下麵條，豆漿浸在熱水裡溫著，小籠包在電飯鍋裡蒸著。父親看著她，笑著道：“在家還化什麼妝，還是不化妝好看。”母親在廚房裡道：“你懂什麼！過來端面。”母親一邊說，一邊拿出豆漿，端出小籠包，然後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青檬的眼睛道：“快吃，都是熱的。”青檬笑著點了點頭，沉默地坐在桌邊，開始喝豆漿吃小籠包。

青檬喝光了豆漿，小龍包吃了半個便吃不下了。她將小龍包推到父母面前，聲音懨懨地道：“我吃不下，你們吃了吧。”父親忙道：“我們這麼多面，你快吃。”父親話還沒落，青檬的眼淚就又在眼眶裡打轉了。母親看著青檬道：“檬檬，你們是不是吵架了？”父親停下吃麵，眼中露出擔憂的神情，然後又大口吃麵。

青檬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決堤而下，哭著道：“我們分手了。”

母親低著頭，嘆了口氣，聲音低沉的道：“你不想吃就去休息吧。”

青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眼淚，道：“我沒事的。”

父親和母親都低著頭吃麵，誰也沒有說話。

青檬回了房間，躺在了床上，躲進了被子裡。頭昏昏沉沉的。

中午的時候，母親過來問她想吃什麼，青檬搖著頭說什麼都不想吃。母親問她：“你們是真的分手了？”青檬沉默了，沒有說話。母親嘆了口氣，道，“你們的事情你們先自己解決。想吃什麼就告訴我和你爸。”

三

青檬在床上躺了三天，母親偶爾過來看看她，給她送些吃的喝的，倒也不急著安慰她。青檬睜著眼睛，前兩天沒怎麼閤眼，她想著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在一起的爭吵，想著他們從此將會陌路，怎麼也睡不著，眼睛通紅。第三天的時候，青檬眼皮沉重，才恍恍惚惚地睡了一覺。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等到她睡醒起床的時候，她的精神似乎好了些，她感覺到餓了。

她洗漱完畢，看著鏡子裡那個臉小了一圈的女生，不由得有些恍惚。想起前男友，心依舊疼，但是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她沒有化妝，笑著走到客廳，對著滿臉擔憂的父母笑著道：“爸媽，我餓了，有什麼吃的？”母親連忙起身，道：“有，有，我先給你下碗麵吃。”父親在旁邊沒好氣地看著青檬，瞪了她一眼道：“沒出息。”青檬眼角含淚，笑了起來，道：“嗯，沒出息。”

青檬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吃完飯陪著父母看電視，心中卻依舊亂如麻。但是，三天了，她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再複合了，即使他現在回來找她，她也不會再接受他了。

中午，母親做了她最愛吃的粉蒸肉，她雖然依然沒有什麼食慾，但是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一小碗。她看著臉上也疲憊不堪的父母，忽然就覺得自己真是沒用，這麼大了，還讓他們擔心。

吃完飯，母親讓她再去睡一會兒。青檬回自己房間，關上門，沒有休息，她將房間裡所有和前男友有關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放到了一邊，然後躺到了床上。青檬沒有睡著，她聽見房間門口輕微的腳步聲然後又漸漸遠離。她隱約地聽見母親對父親說她睡著了。她聽見父母長吁短嘆，商量著怎麼安慰她，怎麼讓她渡過這個劫，中間似乎還有壓低聲音的爭執。

青檬不再想前男友的好，她想起他們吵架的時候，他說她前女友如何的溫柔，如何的會掙錢，如何的會打扮；想起他們一起憧憬婚禮的時候，他說沒有婚禮，問急了，他說她不配；她在他面前哭的時候，他會覺得煩......甚至最後他罵她是瘋子。青檬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他們之間爭吵的瞬間，她開始覺得他們分手真的是一件正確的事。

青檬心裡依然愛他，但是開始覺得他們遲早也是要散的。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母親再次問她：“你們是真的分了嗎？”青檬內心開始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道：“都過去了。以後我會好好地陪著你們。”

父親“切"了一聲，道：“我才不要你陪呢？你早點兒嫁人，我和你媽就省心了。”

青檬笑了起來。

母親在一旁卻鄭重地說：“姑娘，感情裡，你可千萬別輕賤了自己。”

青檬看著母親，又看了眼父親，抿著唇，笑了，堅定地道：“好。”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將昨天收拾的東西給他寄了一部分回去，剩下的全扔進了垃圾箱。

四

青檬開始找事情填滿自己的生活，她看書，畫畫，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一段感情。

青檬笑容越來越多。她現在覺得，愛自己的人一直在身邊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不愛自己的人早點兒拋棄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