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母親病危的訊息,淚如雨下,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到母親身邊。
忘不掉的往事,一幕幕在腦際縈繞:我在地裡割莜麥,母親做熟午飯,給我送到地裡,熱氣騰騰的真香。還不到收工的時候,我看見母親有些異樣,一問才知道,她中午沒吃飯。飯一熟她怕涼了,準備到地裡和我一塊吃。可我不知道,讓我吃完了。我睜大眼睛問說:”娘,您咋不說您沒吃呢”?”娘見你吃的香”。我既慚愧又心疼,就和母親回家,沒走多遠,就看見本村的二小急急忙忙的跑到跟前說”二大娘,俺媳婦要生了,您快點!是啊,我母親還是個接生婆。村子裡的小孩都是母親接生的。
一天書也沒念過的母親,無論做什麼都是一把好手,不剛是接生,還是裁衣的好手,手功縫衣針線無人能比。那時候生產隊中午不回家,因為山區路遠,都是孩子、女人給地裡送飯。吃飯的時候,也是我最享受的時候,所有人都羨慕我的飯菜。人們經常問母親做飯,淹菜的技巧。不誇張的說,我家有什麼事需要有人幫忙的時候,沒有不願意的人,一是還母親接生的人情,二是能吃一頓可口的飯菜。吃完了還會說:“一樣的米麵,不一樣味道”。
山村裡的人憨厚淳樸,知恩有情,村子裡沒有賣東西的小賣部,油鹽醬醋、菸酒都得到二十多里的川下去搗騰。趕上毛驢,馱上土豆,換些零碎食品。有時人們相約結伴而行,誰都忘不了問聲:”二大娘、二嬸、二姥姥捎點啥?等他們回來的的候,毛驢身上的塑膠卡子有二三十個。
令我追悔至今的是,我們村全部搬遷,家裡只有母親和有病的哥,60多歲的老孃,趕著一條大騾子,往搬遷的新地方送東西,因為沒有通車的路。半路上,母親拉不動騾子,騾子跑進了穀子地。被人家大罵一頓,還差點打上去,母親好話說盡,答應賠人家一口袋土豆。可人家就是不答應,拉著母親的騾子就走,母親跟在後面跌趺撞撞。一進村是個面埔,川里人稱”山漢店(經常和山裡人打交道)。面埔的老闆是個好人,我們村的人他都認識,面埔老闆看見我娘,急忙上前迎接,大娘叫個不停。扶著我娘進了面埔,又是倒水、又是切瓜。聽了母親說騾子吃了人們的莊稼後,面埔老闆跑出去,推了那人一把,搶過騾子說:“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XXX(叔叔的名字)的嫂子,XX(我的名字)的娘!要賠,等他兒子回來賠你!那人說他不知道,算了老人也不容易。
這件事過去二十多年了,我對自已的遣責一直沒有減弱,多少個不眠之夜,淚水溼透枕巾。後來,我最小的弟弟回去造顧母親和哥哥。
住在川下母親不用挑水了,養了幾隻綿羊,餵了幾隻雞,說是等著我回去有肉吃。母親在我們村是受人尊敬的,她也該受到尊敬。在那個新村子裡,她仍然是受人們尊敬的女性,在原來的鄉里也有名譽。這種名譽的獲得是她的辛勞?還是她的什麼?我真的想不到是什麼?有回我回去給母親賣了3只她喂的羊,賣的價錢超過別人的5只羊。她聽說貓生完仔後產下的貓yi能治哥哥的病,她整夜守護產仔的貓。原來貓產一個仔就產一個yⅰ,而且你得眼急手快,貓口奪yⅰ,搶的慢了它就吃了。這需要多大的耐性?這是母性的天性蒂結母愛。哥哥走了以後,她貓口奪下的”寶貝"為村裡的產婦催奶還派上用場,人們無不驚奇。
我每次回家給母親留點錢,她不要,我就放在糧食缸裡,冬天回去有凍肉,春夏回去有淹肉,秋天回現殺雞。我不禁問:”娘啊,你為啥對我這麼好?”“二子,你小的時候太苦,腿上的瘡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疼的嚎啕大哭,娘下狠手把瘡劃開,濃血流了出來,你疼娘更疼,你的左眼,疼的沒辦法,你整天用手捂著,我揹著你去鄰村看了幾次也不見好,現在兩眼睛一大一小,娘覺得對不住你。你每天和娘推磨,哄你弟弟和妹妹,讓你苦呀。我抽動著身子,母親給我擦淚……。
其實,最苦的還是母親,她的不辛勞在她看來是應該的,神聖的職責。而不需要回饋的。母親先傷夫,又傷子,可謂是打擊無情啊,可她依然頑強的生活。聽說幫人掰玉米一天掙40塊,硬要去,也沒人忍心領她去,大夥瞎說路遠,不用去了。後來,給村裡一女老師做飯,吃的老師都不想回家了。
終於下車了,還有10幾里路,打車20分鐘就到了。我淚水嘩嘩流了出來。我讓師傅在村口停了車。擦不淨的眼淚,我不敢往前邁步,等待我的訊息是什麼?我暗自祛禱,娘啊娘,別走,等我。讓我侍候您幾天行嗎?
真如我願,我侍候了母親一個月,她走了。最後,清理遺物時,發現了9萬多塊錢,這都是我們大家給她的零用錢。她一分沒動。
母親的喪事辦的特別大,人多呀,我現在回去,有好多人埋怨我沒有通知他們參加母親的葬禮。
我的母親讓我明白了母性的可貴、無私、崇尚。傳承母親的大愛,是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