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李燕子
01
年關將近,老公秦松已經給老家的親朋好友準備好禮物,我卻開始瑟瑟發抖,作為舉國上下歡慶的節日,卻是我的一個劫,感覺每年那幾天,天都是灰暗的。
結婚十五年來,在回老家過年這件事,我都會跟秦松鬧彆扭,一個永恆的話題是-為什麼過年非要回婆家,而不能回孃家。
我還有一個妹妹,過年也基本上回她婆家,所以自從我們姐妹兩人結婚後,每年春節,幾乎都是我媽和我爸在大眼瞪小眼的嘆氣裡過來的,因為家裡太空蕩了。
所以,我們姐妹能回去過年,一直是爸媽的願望。
我跟秦松理論,說哪條法律法規規定兒媳必須回婆家過年?他說是他村裡和家裡的規定,兒媳必須在婆家過年,作為兒媳,必須入鄉隨俗。
現在他又有了一個新理由。劉純燕跟王寧結婚二十五年,每年都回王寧的青島老家過年,秦松說:“那才是好媳婦的樣子”。
我抗爭過幾次,有兩次過年回的是我孃家,可是在我孃家過年的秦松沒一點喜慶不說,表現的好像受氣的小媳婦,一直抑鬱寡歡,唉聲嘆氣,弄的一大家子人都跟著不痛快。
父母看在眼裡,便不再主張我們回去過年。
我曾經跟秦松提出各回各家,但兩邊父母都不同意,所以最後,還是每年回婆家過。
鳳凰男秦松一定要西裝革履,整成一副錦衣歸鄉的模樣,希望他的城裡媳婦得到他的父老鄉親認可讚賞,給他長面子,可是我,是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那個人。
回婆家過年,已經變成了我的一種負擔,我是入得了鄉,隨不了俗,上演的是各種囧劇目,表演是各種不順遂,毀自己形象,也搞的別人不痛快。
可是我,真的不是不可理喻的人。
02
自從跟秦松結婚,一直沒跟婆婆在一起生活,平時除了公婆生日等,我很少回去,所以很少有機會跟婆婆和大伯嫂們相處,過年算是跟她正面交鋒,也是我跟當地風俗等正面交鋒的時候,遺憾,我一直潰不成軍。
回家,婆婆第一要問責我生二胎,自從我生了個女兒,要我生二胎,要男孩,是婆婆心裡最大的事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是她眼裡的最大真理。
在這幾天裡,她會喋喋不休地勸我趕緊要二胎,連生男孩需要去哪裡抓藥調理都早就問好了。
可是現實是,我跟老公每月的工資合計才只有七八千塊錢,還有房貸車貸要還,根本沒有經濟能力再要二胎,況且我婆婆年齡已大,沒法幫我們看孩子,我母親身體不好,也幫不上忙。
因為沒有條件要二胎,我和秦松根本沒打算要二胎,婆婆每每問責秦松的時候,秦松則能拖就拖,能躲就躲,不願意把我們經濟窘迫的狀況讓婆婆知道,經常把這個話題踢給我。
去年,我忍不住跟婆婆說了我和秦松的狀況,想讓婆婆打消讓我們生二胎的打算,沒想到婆婆撇嘴說:
別跟我哭窮,就算你們一個月七八千,養不了倆孩子,俺才不信呢?俺那時一年地裡的收入不到一千,誰也沒幫過忙,俺都養大了五個孩子(秦松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還供秦松上了大學,她驕傲地朝我伸出五個手指頭。
我頓時啞口無言,唉,無理可講啊。沒辦法,我只得撒謊說我屬於不易懷孕那種人,生生地把自己整成了有毛病的女人。
回老家,讓我崩潰的的還有太多。
冷是之一,老家的房子是幾十年的老宅,我和秦松跟女兒一家三口睡覺的房間裡沒有取暖設施,睡覺起床都很受折磨,冷的時候,早上,尿盆裡的尿都上凍。
老房子裡一直有老鼠,秦松一家對老鼠已經熟視無睹。可我不行,我一直生活在城裡,很少看見老鼠,看見老鼠,每每都是驚嚇、驚叫。
記得有一年,老鼠竟然在屋頂安了家,晚上在房間的頂棚上竄來竄去,頂棚上有一個方洞,是引電線的,正好對著床頭,睡覺時,正好對著我的臉。
所以老鼠在房頂的頂棚上嬉戲,在床上睡覺的我不光睡不著,還提心吊膽,生怕老鼠一不小心從那個方洞裡掉下來砸在我的臉上。
怕和噁心老鼠,也是我不願意回去的理由。
03
婆婆是個極其節儉的人,買東西都是最便宜的,家裡的菜和水果爛了也捨不得扔。
記得有一年,和好的面竟然讓老鼠啃了幾口,婆婆非要把老鼠咬的地方挖掉,繼續用那麵包餃子,我生氣直接把那塊面扔了,也扔掉了那些腐爛的水果和蔬菜、過期的牛奶和糕點。
婆婆氣的幾天都沒理我,我也因此得了一個敗家娘們的稱號。
還有禮節,秦松的老家,每年都要‘供養’(我不知道這兩個字正不正確),就是上貢品,家裡八仙桌上擺滿吃的喝的,請家裡逝去的變成‘仙’的人一塊過年的意思。
過年拜年是要給長輩磕頭的,還要給他們家裡的‘供養’桌子磕頭,我在孃家,從來沒這些禮節,所以極其牴觸,因為不磕頭,我也成為不懂禮節的人,最近幾年,索性不跟著秦松去拜年。
家宴的酒桌上也是講究禮節的,晚輩要給長輩敬酒,家裡孩子要給爺爺奶奶、叔叔、大伯、大娘、嬸嬸敬酒,敬酒的方式也是有講究的,用哪隻手,怎樣端酒盅,說什麼話都有約定俗成的套路。
在這方面,大大咧咧的我表現的不如我大伯哥家的侄子和侄女好。受到過公婆和嫂子們的嘲笑後,我索性不再幹這些事。
我還牴觸全桌上的人都用那兩個酒盅,覺得噁心,就像喝別人的口水一樣,所以堅決不喝,總之,在他們眼裡,我‘異類’得很。
婆婆曾經跟秦松說過:
你這個媳婦長在城市裡,混在大濟南,什麼禮數都不懂,上不了席面。
於是我又成了不敬不禮的人。
我這個人點臉盲症,因為每年就過年那幾天在婆家,我對秦松村裡的鄉鄰鄉親的印象不深。稱呼他們時,有時會張冠李戴,鬧了笑話。
村裡人,都按輩分論,有時本該喊叔叔的我喊成了哥,本來該喊我嬸子的老頭,我喊成了叔叔,笑話鬧得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我當然也不能跟他們解釋我有點臉盲症,因為這個毛病在他們那裡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所以我在那些人眼裡,多少有點痴傻。
作為秦松的城裡媳婦,又是大學生,混在大濟南,公婆覺得我丟了秦松的臉。我在那幾天也變成了秦松最糟糕的老婆。
秦松平時對我不錯,但經常在那幾天裡,對我是又怨又恨。各種白眼和難聽的話都一股腦地打包送給了我。
那次他捏著我的臉,恨鐵不成鋼地開玩笑說:“愛妃,你為什麼不學的乖一點,朕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04
我理解秦松希望我給他長上面子的心,其實每個鳳凰男,每個男人,都有這個願望,我一副哀怨狀:“臣妾做不到啊!”
說多了都是淚,入得了的鄉,隨不了的俗。每年這麼珍貴的七天春節假期裡,我過得彆扭又尷尬。
可是我真的好想趁著這七天假期,好好地享受、放鬆一下,就像婚前在孃家的待遇:
睡到自然醒,起床就有可口的飯菜,整天蓬頭垢面的葛優躺,怎麼舒適怎麼來,爸媽數落我一句,我接著用十句頂回去,他們也不記我仇,照樣好菜好飯的款待我。可惜那種日子,成了奢望。
我跟秦鬆開玩笑,我跟你回老家,淨給你丟臉,我還難受,你趕緊換個老婆,換個你爸媽、喜歡、能入鄉隨俗、給你長面子、也樂意跟你回家過年的女人。
秦松壞笑說:“你以為我不想啊!”
我一拳頭打在他胸膛上說:“離婚,今年各回各家”。
只是說說氣話而已,其實我們倆感情不錯,還有個可愛的女兒,平時也很少磕絆,只是回老家過年這事上,永遠有調和不了的矛盾。
話不多說,總之,回老家的衝鋒號已經吹響,我也準備好上‘戰場’了。今年‘戰況’如何,且聽我年後再‘彙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