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的腦回路非常奇特，我們所有同事的思維都跟他不在一條線上。幹工作的時候會一直自言自語，寫個數字要反覆確認，嘴裡小聲嘟囔著：個、拾、百、千、萬。。。。。關心女同事的方式也挺奇葩：今天挺冷啊，你裡面還穿衣服了吧？這種有歧義的話讓人尷尬無比；五六個人一個辦公室，他會放很響的屁，然後瞅著女同事笑，讓人覺得猥瑣下流。凡此種種，同事都不待見他。

我與他成為一個科室的同事後，基本是不與他往來的。彼時他的獨生兒子已經上初中，每每放學歸來，會騎腳踏車到我們辦公室外，一隻腳踏地，然後高了嗓門喊：你出來！從來沒有主語，老劉就屁顛屁顛地跑出去，小聲小氣地問：有啥事啊？其他同事都習以為常，說他非常寶貝他兒子，幾乎有求必應，在兒子年前都有點低聲下氣。

這樣溺愛的後果，孩子上學肯定也不會吃苦，後來高考後上了一個高職院校，畢業後應聘了一個小型股份制銀行的信用卡部，臨時編制，替銀行辦信用卡，保底工資很少，就是辦卡掙提成。

於是老劉就替兒子開始了辦卡之路。自己辦一張是肯定的，我們所有同事都被騷擾過，我也辦過一張，那個銀行現在還給我資訊，說我的信用額度已經提到49.8萬了，讓我隨時用。嗯，好像不用還的口氣。親戚朋友一輪下來，老劉的業務已經很純熟，可是銀行考核是要累升的業績，沒辦法，他兒子再跳槽到另一個銀行，繼續辦卡，老劉再把原來的流程走一遍。往往他兒子在家裡睡到日上三竿，他為他兒子辦卡廢寢忘食。

幹了一兩年之後，兒子要談女朋友，老劉又為兒子交首付買了房子，交首付買了車，雖然貸款都是兒子的名下，但是兒子不管這種小事，老劉縮衣節食為兒子按月還房貸車貸。

兒子住進新房，跟女友同居了，每月要老劉給生活費，老劉又按月打到兒子卡里1500元，因為水電暖氣都要錢啊，還有吃飯啥的，兒子的收入不固定，不能餓著他。

女朋友換了三四個，二三十萬彩禮打了水漂之後，終於一個比他兒子小十歲的打工女孩跟他兒談婚論嫁了，在彩禮環節雙方意見又不統一。女方要6萬彩禮，三金，老劉兒子堅持女方給自己買一身衣服，不買衣服不給三金。女孩不同意，老劉兒子很惱火，對準媳婦大打出手。老劉一家自然支援兒子，不管結婚日期已訂好，酒店也定了，請帖也下了，就這麼和女方晾起來了。

婚期臨近，女方家人發現女兒懷孕了，這下不敢再拖下去，開始聯絡老劉一家，老劉一聽樂大發了：都懷孕了還要什麼三金啊，6萬都給你了，趕緊嫁了吧！一點商量餘地也沒有，和女方拒不見面。

活該老劉倒黴碰上了狠人，女方看老劉一家人死不讓步，一聲不吭帶著女兒離家打工去了，只留了一座空房子，老劉想要回彩禮都找不到人，懷著的孩子估計人家也沒要。

今年老劉兒子已經38了，仍孑然一身。沒有固定工作，疫情期間忽然接手了別人開不下去的一個飯店，據說要大顯身手，一聲不吭就把原來的房子賣了投進去，可是疫情期間誰去吃飯啊！只好關門大吉。

原來的房子賣了，老劉兒子很不習慣，又逼迫老劉給買新房。老劉手頭實在拮据，求爺爺告奶奶貸款拿上首付，又為兒子按揭了一套房子。

現在據說兒子又到一個銀行應聘了，不知道結果如何。老劉呢，再有一年退休，開著一輛一年年審兩次的二手車，衣服除了工作服之外基本是二十年以前的，每天給各個見過面或曾經認識的人打電話借錢，倒騰自己手裡的幾十張信用卡千萬別逾期，前面的貸款需要還實在沒錢了，就去做網貸，或者找小額擔保公司。利率越來越高，窟窿越來越大。有人給他斷言：退休之日，就是他崩盤之時。

養子不教，不如不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