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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遺產”是很不妥當的,但我仔細想想還是用了這個詞,為什麼呢?我覺得我媽帶給我的影響不止在影響當下的我,想必也會影響未來的我,甚至一直影響到我和她都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為什麼突然想起寫她呢?因為我在和我孩子或者我物件交流的時候,我會突然間意識到我剛才說的那番話像極了我媽對我說的話,包括語調都離奇的相似。

她個頭不高,還有一隻跛腳,喜怒哀樂從來都喜行與色,不懂的隱藏自己的情緒,憤怒時張牙舞爪,高興時嬉皮笑臉,難過時垂頭喪氣,悲傷時淚流滿面。聽起來很可愛,處起來卻讓人無奈。

她的性格極端化,而這種極端化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沖刷而變得平淡。既然是極端,那差的另一端就是優秀。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主動問過她,她的那隻右腳為什麼是瘸的,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是怎麼壞的。在我上初中的時候,記得她是一個特別喜歡回憶往事的人,她會在吃飯或者無聊的時候,給我說她年輕時過的苦日子,受過的委屈,還有來自族人的排擠,至於真實還是誇大其詞就不得而知了。我從我姥姥那裡知道,在她還是幼嬰時,家裡餵養的小豬跑到了她睡覺的床上,結果她的右腳被豬給踩傷了,因為還不會走路,所以判斷出傷勢如何,但是當要學走路的時候發現為時已晚,也就是說她跛腳幾乎是與生就有得。

身體有缺陷的人,自尊心就特別強,要時刻證明自己沒有缺陷,做事情就要求完美無缺,可是她並非天才少女,而是一個平庸無奇的普通女子,所以她喜歡跟自己較勁,她一生都在奉行笨鳥先飛的生存理念,腦子不聰明那就多看,多問,嘴巴不好使那就多說多練,腿腳不正常那就比別人早出發。她雖然腿腳不好,但她當年找物件只有一個標準,那就對方不是傻痴愚的人,一切都可以,而我爸兄妹四人,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這也註定了我爸的原生家庭是多麼貧窮,但我媽沒有在乎窮這個問題,想必她也沒有什麼議價的資本。嫁給我爸後,種了幾年地,發現一年到頭沒什麼變化,而且澆地,施肥,播種,除草這樣的農活對一個跛腳的人來講簡直不堪重負,於是她就挑唆著我爸學門手藝,做點小買賣。後來呢就學了製作粉皮,一個灶臺,兩個人,一個添火,一個燙皮。涼成型後就騎著二八大槓走街串巷,那是90年代初,我曾經有幸見過我媽20初頭的一張照片,五官端正,清瘦俊秀,齊耳短髮,目光清澈。

既要種地還要兼顧小生意,實數不易,徒步百里肯定身體吃不消,她對我爸說,要不我們去濟南闖一闖吧,找人下了保證書,借了兩千塊錢,在甸柳莊一個熱鬧的小市場租了一間門頭房,賣起了糧油調料。也就從那個時候起她體重上來的,因為她不用四處奔波,固守攤位一整天,這似乎就是她一直要找的工作方式。這種生活過了十幾年,遇到市場拆遷規劃,結束了固守陣地的生存。

她沒有老師,也沒有請教過誰,只是憑藉自己的喜好,還有琢磨,竟然找了一間門頭房做起了針線活,如今想想,這對她來說算是一種魄力。

說了這麼多,沒猜錯,她性格是強勢的,但是她和我爸的感情可以說是舉案齊眉,我想主要是因為她深知自己需要依附在一個男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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