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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志是我兒時乃至現在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不過,他又比阿冬小了兩歲,因而更多時候成了我們“欺負”的物件。

阿志的不愛學習是出了名的,據說他都上好幾年級了,還經常寫錯自己的名字,因而也經常被村裡的其他小朋友所戲謔取笑。

阿志的父親較他的母親年長不少,是個老實巴交的農人;而他的母親是個極為能幹的人,可惜的是腿腳有殘疾,行走不便。她從老遠的山裡頭嫁到我們這邊,由於腿腳不便,據說當初是由阿志的父親一路背出來的。而嫁到我們這邊以後,阿志的母親也幾乎從不串門,哪怕我和阿冬家離她家只有二三十米遠。

阿志的母親腦子非常活絡,但囿於自己的腿腳不便,沒法出門幹農活,因而他家很早便開了爿小店,開始時出售自制的香菸,以他母親的名字命名;後來,他家又買起了豆腐;再後來,他店裡也開始售起了各種生活用品、各種食品。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們家還出售那種自己滷製的豬頭肉,當時賣兩三塊錢一斤,買上一些拌著芹菜一炒,再配一瓶“蓮花白”,那可真是村裡那些大老爺們的奢愛!

不過,雖然他們家早早便做起了小生意,但他們家似乎仍舊不富裕。很多時候,阿志每天除了上學就是賣豆腐。一大早剛起床,他便頭頂一大盤豆腐迎著朝霞出發了,挨家挨戶地叫賣,幾乎要走遍好幾個生產隊;而傍晚放學回來,又是賣豆腐時間到了……這些似乎耽誤了他的學習,加上他可能天生不是學習的料,因而只能在學習和成績方面留下一串串不堪。

我家、阿冬家以及阿志家,仨家構成了一個三角形,因而我們仨的關係也最鐵,加上我們仨的小名都有一個“冬”字,因而被村裡大夥兒稱為“早山園三冬”。放牛、打柴、釣魚、打牌……只要是在家,只要是阿志不賣豆腐的時候,有我們其中一個在的地方就有其他倆的身影。

我們最愛做的事情應該是上山砍柴,畢竟幹這個活兒阿志的家人不會阻攔。我年歲最大,但似乎不是一個好的指揮官。就拿砍柴來說吧,哪怕是天天砍,但新的一天來臨,我依舊為去哪裡砍柴而發愁。每每這個時候,我們總是漫無目的地出發,走到哪算哪,而在前方帶路的,就是我們親愛的阿志。他有一個保持了多年的習慣,尤其是在夏日的時候,無論去哪兒,總愛穿一條綠色的帶幾個破洞的小短褲,由於每次砍柴之旅都是山高水遠路崎嶇,再加上指揮官又是個路痴。結果每次砍柴回來,可憐的阿志的雙腿總是傷痕累累,為此,我也不知被他的母親在暗地裡責罵過多少次。

再說說放牛吧,阿志家也沒牛,但他也非常喜歡跟我一塊去,畢竟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哪怕是想象一下都讓人心馳神往。不過要命的是,他年歲雖小,可家裡要乾的活卻似乎很多,因而他的母親是不允許他跟我去放牛的。當然,阿志也總有他的辦法。每次去放牛的時候,開始時還不見他的蹤影,可來到牛圈一看,這小傢伙已在牛圈旁的土堆上翹著二郎腿坐等了……可憐他的殘疾母親,一吃完早飯便不見了寶貝兒子的蹤影,扯破了喉嚨也無人應答,直到臨近中午要吃午飯了她的乖兒子才悄無聲息地赫然出現在她家的餐桌上,母親問他去哪兒了,而回應她的是一如既往的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每次臨近過年的時候,也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刻。我們村口的大池塘臨近過年總是要排水捉魚,那可真是一件我們最為期盼同時也是最為熱鬧的盛事啊!池塘裡的水剛排上一半,堪堪露出一部分塘泥的時候,我們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每每拿個棍子在塘泥裡頭四處探尋,目的是能找到一些深埋於塘泥中的塘蚌,我們那邊稱之為“泥雞”。那可真是一大樂事啊,我們走在池塘邊上,沿著塘沿不知疲倦地繞圈,這邊捅捅,那邊探探,到處是坑坑窪窪的陷阱,到處都是泥濘不堪……還好有我們親愛的阿志走在前頭,唯一的壞處是每次回到家中他的鞋上和身上都是骯髒不堪,為此他的母親每次都被他氣得無語凝噎。

還有一次過年期間,我和阿志坐在阿冬的“山鷹80”後面四處晃盪遊玩,我們去了“車門巖”,又去了阿冬的朋友阿勝家,反正四處遊蕩。由於阿冬那摩托車後座很狹短,我們倆坐在後面擁擠不堪,最慘的是我們的腳無處安放,結果阿志就把他的腳搭在了摩托車的鏈軸上,那鏈軸隨著摩托車的飛馳而不斷地磨著他的鞋,那可是一雙過年時新買的錚亮皮鞋啊!當然,其實我早就覺察到了,可我卻一直都沒有說出來,我想大概是因為我一直都想看看他的新鞋子到底品質如何,而他自己卻一直都沒有察覺。結果待我們繞了一圈回到家,他的鞋幫上已經磨出了一個兩三公分深的大洞,我們幾個看了都忍不住笑得淚流滿面……

每次有好東西吃時,他總是分得最少,我記得當我身上偶爾有瓜子之類的零食時,我總是捂著口袋角一顆一顆地分給他吃,而且很多時候都需要間隔上大半個小時;在我和阿冬大口吃西瓜時,他分到的只是一小塊或者是不紅的一塊;而每每需要他時,他總是默不作聲地衝到最前面,披荊斬棘,任勞任怨;而當我們心情不好或者是心血來潮時,他又成為我們欺負和戲弄的物件……

這就是我們的好朋友阿志,他身上似乎有一種奇特的東西,那就是不管我們怎麼對待他,他的大腦似乎總是能把那些不愉快的東西迅速地自動濾除,然後仍舊天天樂此不疲無怨無悔沒心沒肺地和我們這些損友們廝混在一起,甚至是經常睡在一塊……

我想,那是一種對待朋友的何等的寬容和大度啊!可惜可嘆的是,我們當時卻不以為意,當時只道是尋常,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又是多麼的難得和美好……

感恩有這樣的朋友,讓自己的人生更加的充盈,同時又讓自己更懂得如何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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