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九八年春，小妹未經歷住七年婚姻之癢，聽不進家人勸說，還是與丈夫小石離婚了。當時，她們的兒子平平虛歲六歲。因二人都有離婚後再婚之念，所以在孩子撫養權上均有推辭。我經歷過難產，再產後，兒子保兒當時已滿十週兒。因喜歡平平，我勸說小妹要留住孩子。家產可以不要，母子必相依！加之法庭傾向男方，“地理偏僻，找媳婦難”！順理成章中孩子判給小妹扶養。對此父親舉雙手贊成。這一決定媽媽猶豫後反對，理由是：“你妹將來不好找人家。”姐姐和三也比較傾向媽媽這頭兒。
時間推移中，轉眼一年過去了。小妹在家人與親戚操持下，“再婚”提上日程。經人引薦有四家對妹有意。於是分別選擇其中之一相處，相戀。但當即將進入婚姻時，男方則明示不要平平。於是告吹後接談下一個。提到孩子時，對方勉強答應了。擇日結婚時，小妹又覺各方面條件不妥二次告吹。接下來再談還是。再談再是。那時小妹心情糟糕，抑鬱寡歡。
恰在那時我也陷入困境！自己與老公志柏，十餘年婚姻裡已劣跡斑斑，情感正處冷漠中。面對自己，面對小妹再婚不順，心事重重！
生活就是這麼現實，這麼實際。實際得讓你抓耳撓腮、讓你苦思冥想，普通人也不敢說熊掌與魚翅我要兼得。除非違背倫理讓人唾罵。否則就得當現實的俘虜。小妹便是其中一個。媽媽以豐富的閱歷早已看清現實的存在。為小女早日出嫁，為另幾個女兒不分神，顧各自小家。媽媽又拾初衷：“把平平送他奶奶家。”
媽媽話一出口，我第一反對。“不行，我不同意。平平不能走，堅決不行”。小妹默不作聲。父親面色凝重，低頭抽菸半天不搭話。姐姐和三妹支援媽媽。
當時，我心裡想的很多，但說理由時只簡單說“我特別喜歡平平，這孩子和保爾一樣，聽話、懂事。將來是咱們這些孩子裡最出息的一個。顯然我是把兒子化為了出息中的那一個。可眼下，現實中兒子的狀況也只能用“寒門難出學子啊！”這句話來衡量了。至於現在的平平更是一言難盡！
媽媽當時語氣生硬。就問：“你不願意送走，你養他？”“我養，我要他。大不了多一個和保爾一樣的兒子唄”！說這話時我連想都沒想，脫口兒而出。
媽媽聽了，停下手中針線，翻了一下眼睛說：“話說得輕巧，你養？”媽媽重複著，你說了算？志柏讓不？人家有自己的兒子，憑啥養別人家的孩子？”聽了媽媽的話，我無言。心說：“這倒是，志柏肯定不要。”
但我依然堅持：“平平不能送。我說了算”。我口氣很重地說。於是，在我的堅持下，送走平平的決定延期了些。期間我做小妹的工作，可謂苦口婆心。我說：
“你不能聽媽的，媽是因為有咱們這麼多女兒才這樣的。咱每人給她一份愛，媽就得到四份。咱們是誰啊！一輩子就讓你生一個，將來生病了遇到困難了，誰管？誰顧啊！”“媽說了，結婚後還能再生。”
那也不行啊！平平也是你生的啊！把他送走了，以後你會想他的，想得要死。我有這個體會。要不我早離婚了。就因為放不下保爾，才一直堅持。不信我把照片給你。”於是不久我真就把我和兒子四歲時照的照片拿給了她。
“看，這是那年我準備與你姐夫離婚，特意和保爾照的。為了試驗自己，我故意去冷凍廠打工。（外村，冷凍廠離家不到二十里）結果連十天不到我就不行了，跑回家抱住兒子時，那種感覺幸福死了。但我離婚的心沒死，等兒子大了再說。”說到這兒時，我突然鄭重起來。
“嬋啊！”姐告訴你，當媽的任何時候都不能拋棄自己的孩子，就是窮得要飯也要帶上他。否則就不會有母子、母女相依為命！這一說。由兒子陪伴，何時都快樂！要不然，你不要他等兒子長大看到你的那一天，即使你過得幸福，他也瞧不起你。因為你做母親不稱職！”聽了我的話小妹長吁短嘆！
在一旁的媽媽不滿地瞪了我一眼，並用努努嘴，和眼神提示我不要和小妹說這些。可當時就是不理解媽媽。
直到有一天，媽媽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不要總給你妹拱火兒了！讓她趕緊斷了念頭把孩子送走得啦！你知道養一個小子多難嗎？讀書、上學，吃喝穿戴不說，將來娶妻蓋房、更是難事兒。就算這是後話，暫且不說，可眼下我和你爹歲數兒大了也沒錢，”你們姐兒幾個有自個兒的家，自個兒的孩子，也都是土裡刨食兒，誰能管她？再說了，她帶個孩子找人家兒，後爸對他不好咋辦？到時平平受氣，你妹哭哭啼啼讓我咋辦？
我默默聽媽媽嘮叨，想反駁卻無從下口，覺得媽媽說的條條是理兒。目前自己所處也是窘境一番。生活不寬裕，感情不牢靠。怎能照顧小妹呢？可這樣送走平平，卻又於心不甘。
正想著，媽媽又開口了。
“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好看著心窄。讓她找個人，嫁了好好兒過日子去吧！結了婚，跟誰不一樣生孩子啊！以後她又不是不管平平，找誰家也得給孩子出生活費呀！到時當媽的去看他，有錢就多給點兒，沒錢，孩子長大也知道當媽的心。她嫁人了，讓我也靜一靜。這前兒，我是真操不起她這心了。”說著媽媽長長嘆了口氣“唉！”
聽媽媽說的動情，又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我一時語塞，心情特別沉重想著心事，不由怨聲再起。便隨即嘟囔了一句：“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當初你就不該讓她離婚。”
我話剛一出口，媽媽頓時生氣了：“你這叫啥話？我當媽的願意閨女離婚？虧你活了三十多歲？說話真好聽。”說著媽媽氣哼哼地樣子。而我並不示弱，稍是沉默，便又小聲責備了一句：
“你當初也像我一樣攔她，就能離？我比她強多少？我咋沒離？”還是你當媽的工作沒做到家。她們都願意她離。”我不顧媽媽反駁，雖然聲小，還是說了氣話。而且捎帶上了三妹和姐姐。
起初聽了，媽媽火兒發的不大。只是話不饒人：“你攔，你能攔咋沒攔住她？不還是離了？你不離，誰都跟你比？人跟人一樣？你能忍，就不離唄！離婚又不是啥好事兒。哪願意離婚？”誰知說著說著媽媽聲調就高了起來：“你別啥不好的事兒，啥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看我好欺負？你這意思還是我願意她離婚唄！你連我有仇？咋這樣說你媽呢！”媽媽氣的不行。又說：“別人都不好，就你一個好人兒，去，離我遠點兒，遠遠兒刪著，往後別回家了。”
媽媽後發制人，她一邊朝我吼著，罵著，一邊站起身，一邊要揍我的樣子。見勢不妙，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道歉也沒用了，只好走人了事。但又覺得傷心！“為小妹惹媽媽一身氣值嗎？我？”
這樣想著，腦子裡又出現了小妹離婚前的那段波折、糗事。
本來從九二年起，小妹懷孕六個月時，就要把孩子拿掉離婚。那時媽媽實心實意勸，姐妹也不贊成。可誰有我費的口舌多？操的心多？自己親妹，做了多少工作自不用說。好在勸說有果，孩子保住了也生下了，總算是度過了一段苦中有樂，樂中有甜，甜中有酸的多滋味生活吧！可結果怎樣？
六年後，就是當時的一九九八年。
新的危機還是舊造新灶一起發，離婚重提。我又是一番好言相勸，然而這次卻勸說無果。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可令我鬱悶的是，判決後從法庭出來，分手的那一刻小石冷笑著對我來了一句“這下你滿意了？給你妹找好的吧！”
聽了這話我當即愣在那裡。這是啥話？怎麼個意思？他為啥這樣對我？真是好心沒好報。我又氣又恨。
“難道就因我兩次陪小妹進法庭嗎？就因為判決後，歸小妹的財物你家遲遲不給，二次上訴後維持原判。你將縫紉機砸壞，法庭調解，見你時我說：“有事好好商量，你這樣做不對，看在孩子的份兒上，離婚後你倆也不能成仇人。就為這？我錯了嗎？”
這件事和三妹提起，聽完，她噗嗤一聲，笑了！
如今，如今又為了他的兒子心被灸烤。我真是沒事兒找事兒，是重了什麼邪？真是自找“倒黴。”想著，怏怏不快。再看媽媽，媽媽臉拉得那麼長。於是悶悶不樂中，我準備起身離去。突然父親的聲音把我留住了。
“冰霞呀！我看這麼著吧！你也別管了。還是…。”
當時，始終沉默不語，同樣為此事糾結的父親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