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下面平鋪著皓影,上面流轉著亮銀,而你帶笑地向我走來,月光和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顏色。”
by余光中
在短暫的戀愛期裡,我被愛意包裹著,終於明白所謂第三種顏色是何等絢麗多彩。
在無數個日夜,異地的奔赴,在火車站的等待,每次飛奔著擁入他的懷抱。無數個這樣的時刻,我將他與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相連,想盡一切去表達喜歡。
在我走過的生命裡,有跌宕起伏,也有平靜似水;見過高山大海,也見過陡壁叢林;見過很多人,有意思的,沒意思的,唯獨鍾意他。
我在想,距離算什麼啊,合適算什麼。當愛情激素上升,你會逐漸忘了,你們不同的成長經歷,不同的三觀,以及地理上好像並不遙遠的兩個小時的車程。
當我們露出彼此最真實的鋒芒時,卻在不知不覺中刺痛了對方。
我們一直被愛意的糖紙包裹著,看似活在絢爛甜蜜的世界,糖紙破碎時,那些浪漫與愛意碎了一地,只剩下滿地殘渣。
可能直樹和湘琴的感情只存在電視劇中,在現實我們只是普通男女,繞開情情愛愛,我們也是獨立的個體,面對家庭背景、人生目標的迥然不同,既無法相融,那便無法一起生活了。
那是我第一次認真思考,合適是否比感情重要。
“距離之於愛情,就像風之於火,它吹熄那些微弱的,它助長那些強烈的。”
我以為我們真的足夠熱烈。
我們是在動車站認識的。大學的第一個寒假,我興奮無比的飛奔在動車站,新年將至在熱鬧的氛圍裡更加快了我回家的步伐。
說實話,我的腦子並沒有記住他的模樣,故事只是剛剛開始。
後來,我們順理成章的聊了起來。
他在我的城市讀書,他家在比較偏遠的小城鎮,我聽出他言語裡的不太自信,他羨慕成長在大城市的我,我害怕傷害他的自尊,便再也不提出身。
過完年,他在開學前幾周來到了我的城市。
我帶著他走遍了大街小巷,吃遍各種美食、看過海邊的日出,去過山上露營,吃過凌晨兩點的路邊攤……在我遇到他之前,這些路我已走過千百遍,卻因為他覺得處處新鮮。
我們對這個世界,知道得還實在太少。
那段短暫的旅程,讓我以為這便是愛。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我想。
在海邊的夕陽下我們慢步,他小心翼翼的握緊了我的手,他看著我笑著說:“這段路快走完了,但是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那天風很大,吹得我的頭髮飄散,我掩著笑不敢看他卻偷偷的攥緊他的手。
自此,他成為了我夏日的冰棒,冬天的手套,睡不著時的思念,以及清晨起床最想見的人。
我們開始了漫長的異地戀,雖然我們的大學只有短短兩個小時的車程,但這意味著,每年中大部分的日夜我們隔著手機螢幕靠著文字去表達愛意,努力讓這些使我們的生活有些許交集。
讓這些交集的線條變得密集,好像這樣就能深入彼此的生活,不容易被吹散。
我們很幸運的熬過異地,卻沒有讓愛意足夠包容彼此有著雲泥之別的觀點和生活方式。
相對於寫下的理性文字,語言更加衝動也更加傷人。
他不懂我為什麼要看看似膚淺的文藝片只會說我幼稚可笑;
他也不懂我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去看一場演唱會。
我不懂他為什麼要為遊戲氪金;
我勸說他理解父母時他覺得我多管閒事……
其實人生就是這麼現實,當我們被生活磨平了稜角,我們逐漸忘了一開始到底是怎樣熱烈的愛過。
我並不是一個理性的人,總是希望愛可以比理性多。我嘗試著改變他的觀點或者改變自己的想法,但我們都固執的可怕。
我忘了每個人的三觀是在成長經歷和無數歷練中形成,怎是可以隨意改變。
在動車站口,我們分別了。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不是不愛了,我確信我很愛他,但我卻更願意愛自己,尊重自己內心的想法。
其實所有的爭吵都是在試探,試探我們究竟能不能用愛意去包容一個不同的個體,但我們敗了。
無法互相尊重和理解對方的感情必然失敗,早應該明白。
“喜歡能讓兩個人在一起,而只有合適能讓兩個人走下去。“
“跟你在一起的時光都很耀眼,因為天氣好,因為天氣不好,因為天氣剛剛好,每一天,都很美好。”
一個並不熟識的高中女同學結婚了,她是個有些沉默寡言的女孩,我對她記憶並不深刻。
雖只是點頭之交,還是去了她的婚禮見證她人生中重要的一刻。其實我無法理解,大學畢業二十幾歲就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總覺得婚姻像是束縛,像象徵著新的人生歷程的開始,擺脫女大學生身份在職場浮沉飄蕩,我還沒找到自己的位置,她卻已擁有了新的身份。
在婚禮開始前,我和幾個女同學在後臺陪著她。她穿婚紗真的美極了,我真的無法形容那種震撼,她在白色紗裙襯托下,嘴角揚起泛滿溫柔。
跟我記憶裡那個穿著素色校服說話吞吞吐吐的女孩子迥然不同。
我問她為什麼選擇這麼早結婚時,她拉住我的手,笑著說:“你知道嗎,遇到合適的人我真的想馬上就抓住。”
到今天,我一直記得她說的這句話,合適的人一定要抓住。
她的丈夫是她的大學同學,一開始兩個是在校園新生群裡認識,後來發現是一個專業。開學以後,兩人常常見面,一起學習一起吃飯。
她的丈夫是個性格開朗的人,幫助她去認識更多的人,帶她走進社交圈子,幫助她認識新朋友,也讓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子逐漸開朗起來,像現在這般溫柔甜蜜的模樣。
她們有著差不多的原生家庭,性格互補,更重要的是她們理解和尊重對方的觀點。
即使他對愛情片不感興趣,也會給她買一張電影票;他理解她的膽小害怕,願意帶著她認識更多的人,幫助她變得開朗。
她願意陪他去旅遊,即使她一直很宅,後來她發現在旅途中總能有意外的驚喜,看見未曾見過的風景;她願意支援他創業,她說她喜歡他不向命運低頭的樣子。
我才明白,所謂合適,並不是完全相似的兩個人搭夥過日子,也不是強迫著自己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而是你們有一起走向未來的勇氣,雖在性格上不同,卻願意理解和尊重,帶對方走進自己的世界,也願意去探索對方的世界。
人一生會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如同指尖煙火,忽明忽暗,最終散去,有的人如同繁星,照亮自己也照亮你。
如何渡過一生?
簷後榆柳,堂前桃李,東籬採菊,當風聲漸停,忽如想起生命中那個充斥你生命大部分日子的人,希望你是幸福的。
其實合適和喜歡並不是互斥,合適本身就包括喜歡和理解。
如果把喜歡放的太大,當感情陷入平淡,關係會淡去。在經歷過喜歡卻不適合的人之後,你會明白合適是如此珍貴,有愛也有理解。
你不用放棄自己原本的生活方式去迎合對方,你們可以在互相完善中成長。是水融於土,只會讓樹木更加茂盛。
無論在什麼年代,我們都躲不開世俗的悖論。
希望你也能遇到合適的人,他愛你且理解你尊重你,是最親密的人,是有著共同目標的人生行進者,是最溫柔的靈魂伴侶。
我說不清愛情是什麼樣,但我覺得這是愛情最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