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父母已經老了？是滿臉的皺紋？是緩慢的動作？還是直不起來的駝背？

今天和爸爸一起打掃衛生，準備過年。爸爸對紙皮情有獨鍾，每看到我扔一塊紙皮，他就偷偷地撿起來。等我們打掃得差不多了，他自己一個人把凌亂的紙皮收拾乾淨，疊放整齊。我問他，拿這些紙皮做什麼，很佔用地方。他輕輕地說“紙皮能賣錢的，五毛錢一斤”。

我突然怔住了，我怎麼沒想到這是商品，能換來錢。往年的爸爸，吃穿用度從不計較，餐桌上的美食總是那麼豐盛，身上的衣服也是牌子的，今年，他突然不捨得扔一件已經破損的衣服，不捨得倒掉一點食物，即使是快變質的食物他也要再三考慮才戀戀不捨地扔掉。

我突然紅了眼眶，是啊，爸爸老了，從他拾紙皮的背影，彷彿紙皮就是他的財富。他老了，已經不能工作，只能透過拾些紙皮換錢，體現自己還能賺錢的價值，也或者，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收入了，作為女兒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活費。在農村，老一輩人都是透過務農滿足家庭的生活需求，爸爸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務農了，作為仔女的我，到底有沒想過，我不在的時間裡，父母靠什麼生活。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在我30歲的時候，父母已經七老八十了。而我自詡是大學生，也是因為命運安排，30多歲了才結婚生子。過著真正的父母年邁及孩子年幼的生活，以前總認為自己有幾分才學不至於食不果腹，今年，特殊的2020年，我們熬過了嚴峻的疫情，卻不曾想媽媽病了，很嚴重的病。我不得不放棄城市生活回老家陪父母。在媽媽沒完全康復的時候，爸爸卻也病了。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我肩上的責任是有多大。可能正是明白我的處境，一向大大方方視錢財如糞土的父親，才會節衣縮食，甚至要靠拾紙皮來維持自己的生活。

父親的愛，沉重如山，他雖然不善言辭，也不輕易表達自己感情，但他走的每一步，都在為作為女兒的我打算。他知道他老了，再也做不了我的避風港，也抱不起被生活壓得受傷的我，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減輕我生活的壓力。

小時候讀朱自清先生的《背影》，總是感動得熱淚盈眶，現在只依稀記得文中描寫了父親婆娑樣子，跨過月臺的背影。此時此刻，我的父親也給了我一個背影，一個在收拾紙皮的背影，紙皮，曾經被我們當垃圾扔掉的物品，此刻的父親視它們如珍寶。

不知不覺，淚水模糊了雙眼，擋住我的視線。就此擱筆，但願天下所有父母健康快樂！

2021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