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西頭的第一家姓谷,第二家姓閆,第三家姓劉……
我在心裡默默的排著序,微閉著雙眼盤算著哪一家互相挨著,家裡都分別有幾口人。
這或許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的盤算過了。我甚至懊悔自己不會畫畫,否則一定把村子裡的原貌給畫下來。
離開村子已經三十年了,一切都變了樣,老人們常用“走死逃亡”來形容今天村子裡的樣子。我卻常常把村子裡的房舍不自覺的聯想到一個老人即將掉光的牙齒,殘缺不全。
幾天前和一個小時候的朋友聊天的時候他還說;再過二十年,怕是更沒有幾戶存在了。
要知道,小時候的這個村子,最多時候八十多戶,三百多人。而現在呢,只有不到二十戶了,人口也不過五六十人。
我無數次的回到這個曾經養育了自己十八年的村子,冷清,落寞,村裡的小路上也幾乎看不到人影,偶爾遇到奔跑的兒童也不認識是哪家的娃,其實,想想也許在我當年走出家門時也還是個娃,約莫著也都不相熟。
曾經的喧囂和熱鬧都已經漸行漸遠,有時候自己似乎也在疑問自己,那些個腦海裡的記憶到底有多少的真實性,可是它總是揮之不去,牢牢地印刻在腦海裡。
房子倒了許多,剩下的也都翻了新,沒有了當初的樣貌,依稀能看到當年影子的怕是隻有我家的老房子了,這是個兩間的土房,為了滿足政府對危房改造的要求,經歷了多次的貼面、換頂、翻新,甚至連框架都重新做了加固處理,不過好在整體輪廓還在。
我也無數次的站在自家的老房子前,感知它的存在,體會它的溫度,心裡總是翻起澎湃的熱浪,回憶那些曾經的過往。
模糊,又清晰。母親在灶臺前忙碌著,父親坐在炕頭上抽著旱菸,姐姐們在院子裡跳繩,哥哥們在牆頭上翻鬧。
像老電影一樣在眼前不斷的浮現,其實這一切都曾真實的存在,只是時間久遠,算來都是四十年前的景象了。
我鮮少邁進老房子的家門,怕那些腦海裡的記憶被現實打破,我寧願它們都存在於自己的幻覺中,寧願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一切的事物、過往還都封存在那個老房子裡,母親也沒有走遠,還在那裡忙碌著,等待著我們回家吃飯……
老房子留給我們的是記憶、是幸福、是哀傷,其實更是一個人在孤寂時,心靈深處最大的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