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父親的旅行根本算不上旅行,只是為生計奔波而留下的一串痕跡。
去年的現在是我陪父親的最後一次旅行,雖然很短暫,但記憶尤新。那時,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如果不是為了和初次見面的小孫女多待一會,我想父親也不會舟車勞頓的去看那場其實根本看不懂的賽馬。
小時候,總以為村外的那座山連著天,有很遠。記憶中父親愛喝酒,通常喝到滿臉通紅,說話含糊不清,朦朧著雙眼。而且父親喝酒通常是鄉幹部到我家的時候,我不喜歡父親喝醉,但喜歡鄉幹部來我家。因為可以吃到久違的炒雞蛋,甚至是燉羊肉。鄉幹部的酒量似乎都不錯,酒足飯飽之後仍能騎著電驢子絕塵而去。鄉幹部走的時候,父親通常會趁人家鄉幹部的電驢子,有時候鄉幹部倆人騎一輛車的話,父親只好坐到貨架上。等出了村口鄉幹部把父親放下。人們都說父親狐假虎威的往回走,我不懂什麼意思,只知道父親是東倒西歪的走。再後來才知道父親之所以喝酒是為了應付來罰款的鄉幹部(我屬於超計劃生育)。那就是最初我認為的父親的旅行,於是我也有了最初的理想,長大後買摩托帶父親去縣裡趕交流。
還能算得上父親的旅行就是鄉里趕交流。那年我六歲,父親要把牛換成騾子,那樣耕地拉貨會更快捷一些。走累了父親就會把我放到牛背上。我生性膽小,不敢騎牛。無奈父親只好把我背上,幾乎是一路。
父親最遠的一次出行是去卓資山,那也是父親唯一一次坐火車出行。小時候家裡有一張小紙板,上面像是用章子蓋上去的字“呼和浩特——卓資山”。父親經常會說,我就坐過一次火車,還是在廁所裡坐的。現在想來,這句話甚是心酸。
帶父親最遠的出行是接父親去新家過年,因為新家凝聚了父親太多的心血。三百公里的路程,我開著車,父親很滿足,也很高興,但不經意間總能體會到父親的一些不自在,或是拘謹。我故意跟父親開玩笑,讓他輕鬆一些,但似乎並效果並不明顯。住了一個月,父親說住著不習慣,又回了農村老家。對於父親在我家只呆了一個月,我並不遺憾。我一年在外面跑,沒有我的陪伴也確實沒啥意思。再者或許農村的那個家才是歸宿,或許我們也一樣……
父親走了,也許這才是父親一生真正的旅行,沒有遺憾,沒有了病痛,帶走了孩子們的牽掛。按照習俗燒一輛紙糊的汽車就是父親在那個世界的交通工具。我多麼希望是真的,那個世界的你就像當初的你駕馭著馬車亦或是徜徉,亦或是激情滿懷的充實。唉……總之,沒有了病痛的折磨,想著你徹夜無眠,想著你難受的樣子。想著你陪伴過、照顧過、牽掛過我的36年。很幸運的成了你的兒子,很遺憾欠你一次真正的旅行。我只能把遺憾化作淚水隨雨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