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家庭,安穩的職業,聽話的孩子,這就是我的現狀。老友小張總是對我說:“哎,這死水般的生活怎麼能過得下去?”
離婚一年的小張,單身生活多姿多彩,身邊的男人形形色色。
剛一落座,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還是二十多歲的男人體力好。”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微微一笑,與她碰杯:“魅力值又提高啦!”小張很是受用,得意地甩甩頭,露出光潔的額頭。昏黃的燈光就像是化妝師,將她眼角細碎的魚尾紋統統掩蓋,此時的她,看起來真是漂亮。她壓抑不住那份興奮:“我自己也沒想到行情這麼好!三十二歲的女人,被二十三四歲的男孩子喜歡!”
我掩飾不住八卦的天性,問:“怎麼遇上的?”“朋友聚會上,他送我回的家!”小張是本地的小作家,經常出入各種聚會。
“當年王菲和謝霆鋒還差了十一歲呢!你美麗又有才,屬於相當高級別的熟女,哪個男人會不喜歡?”我追著問小張:“他怎麼追求你的?送鮮花,接你上下班,還是燭光晚餐!”
小張“嗤”一聲笑出來:“你可真是!我哪有那麼多時間浪費,還不是他送我回家,我就帶著他上床了!”
我啞然,小張摸著自己的臉問:“我最近臉上光滑了不少吧?年輕男孩子真是最好的美容藥!”我裝模作樣地看著她的臉說:“嗯,容光煥發。”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如果不可能有什麼結果,還是趕緊分開吧,免得耽誤你找個結婚物件。”小張大笑:“好不容易能有現在這麼美妙的生活,我要好好享受!”
一個半月後,小張將故事的主角換成了兄弟倆。他們都是她的粉絲,總是在她小說的論壇裡熱烈發言。當然,起初,她並不知道那兩個馬甲後的人是表兄弟。
哥哥首先約她見面。美人如玉,又有作家這個閃光的雙翼附在身後,男人自然一見傾心。小張對那個三十幾歲、溫和穩重的男子,倒少了輕薄之心,可是一來二去還是上了床。她對我感嘆:“看起來再怎麼好的男人,約會一個女人的目的,都是為了性,而且越快越好!我懷疑見第一次面他就想和我上床了!”
我按照傳統習慣問男人的家世、職業、是否娶妻,小張笑道:“你那麼著急把我嫁出去啊?”
見到表弟時,小張並不知道他與前一個男人的關係。弟弟約了她去同一家酒吧喝酒,喝著喝著,手就摟上來。他有一股清新的氣質,是哥哥所沒有的。小張的心一跳,沒有將那雙手推開。可是接下來,連酒店都是選擇的同一家,她心中不覺微微詫異。弟弟在床上的表現也比哥哥要好。躺在一起聊天,她才知道兩個男人竟然是姑表兄弟。
小張做了比較:弟弟有清新的氣息,生猛的體力;哥哥有沉穩的氣質,耐久的能力。都是對方不能有的東西。
小張在三角關係中游走穿梭,蝴蝶般一會兒停在哥哥懷裡,一會兒落在弟弟肩上。我見她春風滿面,毫不擔心這齣戲碼會有穿幫的一天,便好心提醒她。誰知道她鄙夷地看著我:“誰說得不能一個女人同時和兩個男人玩!”看,她說的是“玩”。
可隔了幾天再見面時,卻與哥哥弟弟都散了。世上總有那麼巧的事,她與弟弟在電梯裡撞見哥哥摟著另外的女人。心中怒火這麼一燒,倒記起兄弟倆都在酒吧、酒店之類的場所混得爛熟,心裡恍然明白:她以為是自己玩了那兄弟倆,卻不過是兄弟倆玩了她!如同吞進去了一隻蒼蠅一樣,她立刻衝出電梯。
小張給我講過很多故事:公交車司機拿著自己的工作組、身份證來見她;澳洲華裔老頭與她吃完飯後要AA制。當然,不管是苦事還是樂事,所有的故事都只會講一次,不久後她便忘得一乾二淨。
我不由地看向小吳。就算是坐在車裡,也看出他五短身材,一張面孔倒還端正。一路上,車裡只有我與小張談笑風生,小吳是個話不多的人,偶爾搭上一兩句。
到了目的地後,我悄悄對小張說:“小吳好像不太喜歡說話。”她聳聳肩:“跟我在一起時話還算多,不過,只是個打工仔,那車是他老闆的。長得還不好看,我怎麼會嫁給他?怎麼可能。”
小張嘴上說“沒可能”,但那以後次次聊天,雖然開頭都是又見到了某男、去了某地,但最後都會說到小吳身上——小吳居然會做飯,小吳換了新單位等。我冷不丁地問:“你們同居了?”小張擺手:“不叫同居,只是他偶爾在我那裡過夜!”
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心想:一份略持久的關係,已經讓她冷靜不少。
老張第一次見到小張時,便要求去她家看看。小張心裡緊張,以為這個男人居然連酒店錢都捨不得付。猶豫歸猶豫,小張還是領著老張回了家。單身女人的家,亂、髒、窄小,他從小廳轉回了臥室,再轉到了廚房,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兒,竟然挽起袖子搞起了衛生。
小張惶恐不已,索性縮在電腦後面,藉以掩飾自己複雜的心情。老張拖地的時候,她將雙腳被動地抬起,他的身體離她很近,她看見他額角的汗水,亮晶晶地混在斑白的頭髮之中。
搞完衛生,老張坐到床上,安慰似地朝她一笑:“我這人有點毛病,喜歡乾淨!”
她依然手足無措,迷茫地仰視著他,聽他緩緩地說自己的情況:四十五歲,離婚十年,一套小小的房子,此外身無長物。
他的聲音舒緩而富有磁性,說話間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她下意識“喔”了一聲,全然不知如何對付這種情況,支支吾吾地說:“我兩年前離了婚,三十三歲。”
再聊了一會兒全無記憶的話,老張便告辭走了。
小張晚上問我:“他這是什麼意思?一定要來我家看看,卻沒有任何親熱的舉動。”我想了很久,答道:“接著往下看吧。”
老張每週去小張家裡一次,每次去都是做同樣的事,打掃、聊天、煮飯給她吃,然後便告辭出門。
一個月後,小張問我:“你說,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笑:“他是個老實男人,將你當成結婚物件來相處。”小張咬著牙連連吸氣,再沒說什麼,不停地喝著咖啡。
又過了一陣,她告訴我:“我去了他家。”我問:“感覺如何?”她答:“還好,乾淨整潔,卻又完全沒有女人的痕跡。”
自此後,小張幾乎沒有主動約過我,我約她,也推脫有事。我笑問:“是不是我有喜酒喝了?”她不置可否:“世事難料。”我忍不住八卦:“上了床沒?”她哈哈大笑:“感覺還不錯。”
三個月後,小張與老張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她特意叫我做證婚人。那時我第一次看到老張本人,乾淨溫和,笑起來牙齒閃亮。我悄悄地朝著小張豎起來大拇指。
小張結婚後我們又見面了,但卻好像無話可說,坐在咖啡廳裡看外面人來人往,偶爾點評幾句。有一回我和老公吵架,我對小張訴苦:“真想和他離婚,也經歷一回你曾經那樣熱鬧的事情!”小張慢吞吞地回覆:“我說的不是情事,是寂寞!”
我忽然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