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爾似昨天,相濡以沫四十年。
分居半輩建水電,天命相聚已殘顏。
今天是2月2日,我和妻紅棗子結婚四十週年紀念日,40年前的今天,兩個懵懵懂懂的青年在父母一再的催促下,結婚了。
(我和紅棗子的結婚照)
按現在的條件,那就是“裸婚”,九平米陋室一間,一個穿衣櫃一個五屜櫃,一個三尺木床,天棚和牆壁用舊報紙糊幾層。借了一輛長江吉普去城西清源門去接親,沿途自己放鞭炮,岳父母沒有要彩禮錢,我就把新娘子娶回來,舉辦了簡單的婚禮,半個月,我的婚假到期了,帶著新婚妻子一起到了宜昌市330,我的宿舍住了四個人,讓三個師傅去找位置住是不現實的,這時候我一個已經結婚的技校同學,在電鏟隊有一間房,把她的家借給我,她們夫妻回婆家去擠一擠。
紅棗子回家之後,十分勤勞和能幹,在黃岡地區床單廠是技術尖子,很快就當上大班長,女兒燕子在年底出生之後,家裡顯著有了變化。
女兒出生是技校同學剛同學的媽媽周主任親自接生,以前和剛一起練摔跤武術,經常在他家跑出跑進。我們倆到宜昌市之後,周主任和我母親聯絡比較緊密,互相打聽遊子的資訊。
當我女兒落地時,周媽媽跑出產房大聲喊著:勝洪娃,生了一個好漂亮的女娃娃,跟你一樣漂亮!
我怎麼從來沒有注意我很漂亮啊?
(女兒十個月大來葛洲壩,三江船閘)
我立即跑回家報訊,感覺到一股冷淡,來自四個家長的冷淡。
知道了!
重男輕女是中國的一個古習俗,但是在我們家,不單單是習俗問題。
計劃生育政策,一對夫妻只能生一個娃,我這一個是女兒,就說明姓氏傳承斷絕了。母親一生追求的振興何氏家族,至少是失望了。而對父親來說,機會來了,他要求長孫女改回淩姓,只要燕子姓凌 ,兩個弟弟的子女就會跟著姓凌。但是母親和紅棗子都拒絕了。妻子的觀點是,上一輩各姓各的矛盾不要傳到下一代,不影響下一代的生活。父親有些灰心,對孫女少了些關照。
不料後來兩個弟弟都是生女兒。小弟弟離婚再娶,才生了個兒子,但小弟弟是堅持兒子不改姓,還姓何。
何家終於有傳人了,母親送了一口氣。
革命者也免不了受舊俗影響,父母在這個問題上糾葛一輩子,吵吵鬧鬧一輩子,也與外公外婆不和,使得家庭就像一個炒菜鍋,天天都在翻炒,一點點瑣事也能掀起波瀾。這種環境下,作為大媳婦的妻子勤勞和能幹成了缺點。
城建發展需要,家裡搬遷,重新劃了地,準備建一個明三暗六的二層樓私房,妻子也積極投入,做飯、跑材料,結果被母親一句話潑冷水,母親說她是外人,媳婦是外人?女兒呢,女兒是自己人,這是母系社會的觀念嗎?我母親因為是獨女,真的是這種想法。
有段時間母親和外婆矛盾突出,她竟然讓紅棗子帶著她親媽去外面住,學校領導批評了她,才把外婆接回來。
我有幾次機會調回黃岡,都沒有成功,於是請調妻子去葛洲壩,1984年8月,調動成功。
到了葛洲壩後,安排紅棗子在公司機修廠修理車間做修理工,由於她黃岡中學高中畢業生的文化底子,字也寫得漂亮,很快在宣傳稿上嶄露頭角,成為修理車間文書、統計、計生、工會等工作。
(在紅棗子當年叱吒風雲的黃岡中學操場上,紅棗子當年是黃岡體育大隊隊長,湖北省女子青年組百米跨欄冠軍,記錄保持者;湖北省女子青年組跳遠亞軍。我是黃岡足球隊後衛)
調來330以後一個月,我就到電鏟隊當隊長,基層工作沒日沒夜,女兒她一個人帶,早上送幼兒園,傍晚去接回來,機修廠下班晚,女兒經常一個人坐在門口等媽媽。
大江圍堰拆除工程開始以後,我住在前方工地,顧不了家裡,都是她一個人在撐著,就是搬家,也是電鏟隊李書記帶人幫忙搬家,幾天後我才抽空從工地跑回家半天,只能看看而已。
緊接著,葛洲壩就進入了“外營”階段,自己在市場上找飯碗。我公司第一個工程是“宜昌縣西北口水庫”1996年元旦,隊伍出發進駐西北口,1998年底西北口水庫完工。接著赴“深圳機場跑道工程”,1991年赴廣東豐順縣八鄉水庫,1996年剛從廣東回宜昌就派到湖北恩施州建始縣“小溪口水庫”。
這十一年還是夫妻分居狀況,每年一個月探親假,還經常因為工程緊張而放棄。
我是因病回宜昌治療,我回到宜昌時女兒已經去武漢讀書了,女兒是怎麼長大的,我只是一年一看一個樣子,其中的甘難辛苦只有妻子知道。
我患胃癌之後的治療中是她24小時特護。
她會做菜,想盡辦法做給我吃,我儘量配合她,吃了吐,吐了再吃。
真到了兩人世界的時候,我身體又不好,所以這輩子有愧與她。
2000年紅棗退休,於是全力以赴伺候我,那幾年工作順利,也是紅棗子的功不可沒,直到20009年,我也退休,原本計劃兩個人攜手,浪跡天涯,也不可能實現了,我的身體吃不消長途旅行,好幾次機票定好了,身體突發狀況去不成旅遊。外孫大米出生之後就再沒有離開過我們,紅棗一把屎一把尿把大米拉扯大,一晃而過,大米現在是一米八的大小夥子了,聰明,學習好,心地善良,陽光燦爛。
這一次的腮腺導管癌比上次胃癌嚴重,去年一年的治療,紅棗子還像以前一樣陪護著我,而不一樣的是2018年她患上肺癌,做了肺切割一葉的大手術,也經歷了生死劫難,體力大不如從前。
現在兩個人都在“與病共存”的狀況,相濡以沫,攜手前進。
於是想給紅棗子寫一首詩。
頌妻
蹉跎歲月識君,
二月二日結姻;
背井離鄉為愛情,
相濡以沫至今。
賢良淑德一生,
教子教孫有成,
溫柔良善真性情,
攜手相愛前行。
(今天是我和紅棗子結婚四十年紀念日,本想填詞作賦頌妻,不料中午放療後突發高燒,直到晚七時才有所降溫,思維已短路。我之所以頌妻,是兩次患癌,都是紅棗子無微不至的陪護,她已是我生命的保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