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間我即將邁入不惑之年，回憶最初對年的記憶，思緒萬千。對於我們這一代而言，童年對過年充滿了無限憧憬。那時，正值改革開放，生活並不富裕。過年意味著不僅有各種好吃的：糖果、年糕、麻花、湯圓兒；還有漂亮的新衣服穿；條件再好些，或許還有些許壓歲錢供我們自由支配。

慢慢地一天天長大了，對吃穿的慾望慢慢減少，對貼在門上的對聯產生了極大的樂趣。冬日裡、火爐旁，我站在大方桌旁，看叔叔將毛筆蘸滿墨汁，在硯臺上輕輕刮拭，隨即在事先疊好格印的紅紙上，猶如變戲法一樣，一個個美妙的漢字在筆尖緩緩流出，不一會兒就寫好一副對聯。

以後的每年看叔叔寫對聯比吃年糕、穿新衣更有盼頭。每年到了寫對聯的時候，我更是忙得不亦樂乎！滿屋子的“福”字被我列隊排放，就像等待檢閱計程車兵…… 忙中受益匪淺，我還記住了很多對聯內容，“靜坐常思自己過，閒談莫論他人非”“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豔陽照大地，春色滿人間”“一帆風順年年好，萬事如意步步高”…… 這些對聯兒到現在我還能脫口而出。其中“靜坐常思自己過，閒談莫論他人非”還成了我工作和生活上的座右銘，激勵我戒驕戒躁，不斷前行。

羨慕叔叔的揮毫潑墨、行如流水，更羨慕叔叔的滿腹經綸。於是，我開始行動起來，讀書時自己也會特意搜尋這方面的內容並做筆記。拜年的時候，除了問候，我還開始品讀對聯，在每家每戶大門口駐足。再後來我考上了師範，“學高為師，身正為範”是我們的職責，三筆字（鋼筆字、毛筆字、粉筆字）成為我們的標配。我終於可以接觸到毛筆字了，初次上書法課拿毛筆時的小興奮到現在還記憶猶新，自己怕寫不好，但又堅信自己能行，課上課下我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地練習。

那年寒假，我在家裡練習毛筆字準備寫對聯時，恰巧被串門的鄰居看到了，他們嘖嘖稱讚，誇我寫得好，還把自己家買好的疊有格印的對聯紙拿來讓我寫。那一瞬間，我受寵若驚。爸爸看到我的顧慮後說“大家都這麼信任你，你只管用心寫就行。” 聽了以後，我如釋重負拿起了筆。初次使命完成，自我評價，對聯雖沒有叔叔寫得那麼行雲流水，更談不上妙筆生花，但有我對文字的敬畏融在裡面，一撇一捺看上去也格外精神。

暑假之後，我回家，走過鄰居家門時，我發現有些字的露鋒、藏鋒、側鋒都沒有好好掌握，卻被鄉親們如此包容、鼓勵。我更加堅定了寫好毛筆字的決心。之後的每年我一直為鄰居們寫對聯，一直寫到出嫁。寫對聯也成了我的精神食糧，毛筆字由起初的稚嫩到成熟，由拘謹到舒展，由才不勝任到遊刃有餘，看上去也如除夕的年夜飯一般，經得起細細品味。

再後來有了大寶，為了培養他對漢字的感受力和表現力，在學齡前的時候，我就帶他去學書法，認真細心的他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期望，臨摹、仿影不斷反覆練習。有一年他寫的對聯，我發到家人群裡，家人們調侃說“可以到集上出攤兒了。”飽含肯定的一句話讓大寶找到了自信，從那一年開始，我們家的對聯一直由大寶書寫。

歲月如歌，緩緩前行。以後的每年，我們迎接春節的儀式感中又多了一道“文化大餐 ”，清洗硯臺、選出最好的狼毫筆、提前上網淘帶有圖案的對聯帖，拿出一直用的老牌子一得閣墨汁，砧石、毛氈布、一一羅列在我們的桌子上，當地板上鋪滿對聯、滿屋子墨香縈繞之時，是我們最愜意的時候，濃濃的墨香增加了年味兒的氣息，紅紅的對聯兒給了我別樣記憶。

紅紅的對聯，猶如紅紅火火的日子，更多的是帶給我們對生活的美好期盼。

（攝影 曹新慶）

作者簡介：李芳，就職於利津縣第二實驗幼兒園，東營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