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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田小強

我和晴兒還沒有完全進入夢鄉的時候,店裡的大門口響起了撬門聲。

我和晴兒是準備結婚的小倆口,在鄭州開了個茶社,叫晴川茗茶。晴川名字的由來,是取她的名字李晴的一個晴字,和我的名字常敬川的川字。

說實話我本來壓根也沒想到能找到李晴這麼漂亮的姑娘做女朋友,她跟我談之前可是我們中牟縣城有名的美女,追求者很多。一次我去晴兒的鄰居海江家打牌,海江叫她來湊個牌搭子,我們才算認識。

可能她看上我上過大學?還是氣質比一般農村的青年們要斯文儒雅很多?總之我們很快就熱戀了。

晴兒認識我之前,曾經去福建做過兩年多茶藝員,本來是想回來在中牟開個茶店的,可是我總覺得在我們縣城開恐怕不行,於是戀愛後就一起來到鄭州,開了這個小茶社。

這間茶社店面在北茶城旁邊,一樓是門店,二樓是倉庫還能住人。不過周邊商店的老闆們住在二樓的不多,大部分人都在附近的世紀港灣或者中方園小區租房子或者買房子。

我們畢竟是白手起家,因為開茶店還欠了一些外債沒還,所以就近方便,就在二樓住。經常一起憧憬著,回頭掙錢在鄭州買了房子,再風風光光的在鄭州結婚。

晴兒很緊張的躲在我懷裡,說怎麼回事?有人撬咱店裡的門?我仔細聽聽聲音,點點頭,說是啊。

晴兒說,下去看看?我說好,我倆就一起下去到了一樓。到樓下拿小手電一照,只見一個撬槓從卷閘門的門縫裡伸了進來,正在鍥而不捨的撬著。

我顫抖這嗓子說,誰啊?為什麼撬我家的門?

門外響起了一個粗粗的嗓子,說是我,大狗,你是常敬川吧?聽說你和晴兒在鄭州做生意發財了,我來借點錢花。

晴兒情不自禁地手摟著了我的腰,我能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

大狗這個名字以前我聽晴兒說起過,是晴兒眾多的追求者之一。可是大狗這個追求者,和別的追求者不太一樣。

他在晴兒去福建做茶藝員的時候,經常去晴兒家幫忙幹活,有一次晴兒母親得了急病,也是他揹著一路小跑送過去的,錢也是他出的,後來晴兒還他錢也死活不肯接,晴兒的母親很認可他。這麼踏實肯幹的小夥子,現在可是不多見。

因此晴兒一回到中牟,家人就讓晴兒好好考慮一下大狗,能嫁給他會比較踏實安心。可能晴兒嫌大狗沒什麼文化,或者說五大三粗不解風情,總之是頂住了家人的壓力沒有和大狗談,可是心裡總覺得虧欠他很多。

晴兒也在我面前不止一次提到大狗,還語帶憐惜的說,但願他能找個不錯的姑娘結婚。

既然知道了是大狗,我就開了燈。晴兒在我耳邊小聲說:報警。

大狗似乎猜到了我們的心思,在門外冷笑著說,不要想著報警啊,我可是帶著傢伙來的!沒準警察還沒來,你們的小命就沒了。

說完撬槓縮了回去,門縫裡塞進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開山刀。

這把刀還很專業,有血槽什麼的,很像是《古惑仔》片子裡那種砍人的刀。我不由得哆嗦起來,趴在晴兒的耳朵邊說,不能報警,他只是要錢,我拿錢給他,別出什麼事了。

晴兒的眼睛似乎噴出了火,瞪著我小聲說,你怎麼這麼窩囊。

我沒有理她,扭頭朝店裡收銀臺的錢箱走去,整理裡邊的百元大鈔。我整理出了一兩千塊錢,拿著正準備從門縫塞出去,卻驚呆了,只見晴兒蹲在門邊,一隻手緊緊抓著那把伸進來的刀,血已經從手上滴了下來。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口,趕緊去掰晴兒的手,晴兒眼睛瞪著我,裡邊充滿了憤恨和不甘心。這時候大狗在外邊又說話了,說晴兒,你不知道,我現在還是很喜歡你,一直都沒找物件,找你們借點錢,算是我的精神補償,也不算過分吧。

我用了很大勁掰晴兒的手,才算是掰開了,可是她的手上已經有了深深的一道傷痕,往下滴著血。我沒顧上管,把錢從門縫裡塞了出去,說大狗兄弟,我們營業款就這麼多,你先拿著用,我們做點小生意不容易,你別欺負我們了,真是回頭不夠了再來拿。

大狗的刀縮了回去,說這還差不多,算這個兄弟識相,改天我再過來。說著,門外的腳步聲去遠了。

晴兒大大的眼睛,這時候瞪得更大,我看著都幾乎要從眼眶中瞪出來。她冷冷的盯著我,一字一頓的說,常敬川,報警!把這個孬孫抓進去!

我小聲的哀求,說不敢報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把他抓進去了,回頭他出來了還是禍害咱,還是破財免災吧!別出什麼事!

晴兒好像不認識我似的,又仔細認真的打量我一番,說常敬川,算我瞎了眼,找你這麼個窩囊廢!我說咱去醫院吧?你的手?晴兒這才注意到自己滴血的手,她只是找到雲南白藥和一點紗布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就上了樓。

我倆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心情都難以平復。我想繼續把她摟在懷裡,可是晴兒堅決的把我的手開啟,自己翻過身睡了,只留給我一個冰冷的脊背。

過了幾天,我的預感實現了——晴兒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不辭而別。手機也換了號碼,再也打不通。

雖然我很難過,也沒有任何辦法。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年多,一個快要打烊的傍晚,我坐在晴軒茗茶的茶臺邊,手裡拿著一封信,在認真的讀。

信是晴兒寫來的,地址是福建——原來晴兒又回了福建。

晴兒在信裡說,叫我不要等她,她實在無法忍受和我這樣一個沒有一點血性和膽量的男人在一起,更不敢想象嫁給我,和我結婚後會怎麼樣,有這樣的老公她會沒有一點安全感。

她不願意和我去談財產的分配,那樣太麻煩也傷感情。雖然晴川也有她的心血和投入,可是她放棄了,選擇了不辭而別,再到福建尋找新的天空。

她現在在福建泉州有名的八馬茶社當店長,已經有了新的男友,是個福建當地的小夥子,在一家鞋廠上班,兩人已經談婚論嫁。好心的晴兒怕我還在痴痴的等她,就來信告訴我一下。

二樓傳來了我現在老婆燕子的聲音,說老公你在幹什麼呢?收拾好沒有?我已經把貨理完了,咱們回家吧?

我說好啊,回家吧,我已經收拾好了。我在看一個陌生女人的信呢,她寄錯地址了。說著把信仔細撕了撕,丟進了垃圾桶。

燕子下樓了,我們一起鎖了店門,坐上我們的大眾邁騰——這輛二十多萬的車是燕子的嫁妝,開車回家。

家離店並不遠,就在位於文化路和三全路交叉口西北角的主語城。在燕子父親王老闆的資助下,我們在那裡買了一套一百七十多平方的四房兩廳兩衛做新房。

沒有我這位現任岳父的幫忙,對於我這麼一個小縣城出來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房子想都不敢想。不得不承認,燕子沒有晴兒漂亮,可是誰讓她有個有錢的老爸呢?所以我不得不選擇燕子這樣的女人做老婆,而不是選擇晴兒。

我是偶然在自己去南茶城進紫砂茶具的時候認識了王老闆,知道他很有錢,還有個還沒物件的寶貝女兒。進了幾次貨後,看到幫他打理生意的寶貝女兒燕子對我也挺有好感,有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可是當時我身邊還有晴兒,心裡就有了盤算。

我抽空回了趟中牟老家,找到正在發愁掏不起彩禮錢娶不了媳婦的大狗,給了他一萬塊,讓他陪我演了這樣一出只有晴兒一個觀眾的戲。以我對晴兒的瞭解,果然不出我所料,她選擇了默默離開,要不分手談判的話我損失的錢只會更多。

只有晴兒這樣的傻女孩還會以為我依然在等她,殊不知我早就追求到了燕子,也提前成了鄭州市的有房有車一族。車還是B級好車,房還是豪宅。想要和晴兒一起奮鬥成現在的局面?起碼還要十年吧,簡直太遙遠了,想都不敢想。

在車上燕子好奇的問我,你剛才在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怎麼會寄錯地址的?

我呵呵一笑,說其實地址也沒寄錯,只是這裡是我們接的店面,信是寄給這個店面地址上一任老闆的,這個寫信的傻女人讓那個老闆不要等她,誰知道那個老闆跑到哪裡去了?沒準都出國了吧?沒準早就有孩子了吧?

話沒說完我就小聲的笑了起來,燕子也跟著笑了起來,可是她沒注意到,我的眼角,有隱隱的淚光。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裡,遠方的晴兒,原諒我的選擇吧!(2010.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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