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要用一生去治癒童年。而童年幸福的人,則一生都被童年治癒。
我的媽媽,在年紀小的時候很吃了一些苦。
本來外公在小縣城是一個幹部,會讀書認字,在那個年代的小縣城會讀書人子已經很了不起了,家裡的小日子過的也很滋潤。可是後來他貪吃挪用公款買了一輛腳踏車。在七十年代,小縣城非常落後,一個村子也沒有幾個人能買得起腳踏車。很快地,外公成了眾矢之的,被人舉報丟了工作,並且接受了罰款。
此後,家庭的生活質量明顯下降,家裡孩子也比較多,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日子也過得比較艱難。
可是天不遂人意,外婆又懷上了第四個孩子一我的媽媽。因為這是一個多餘的孩子,兩個姨媽名字只也各有一個蘭字,所以給我媽媽起名叫做餘蘭。
外公沉迷賭博和喝酒,不務正業。外婆到別人家幫忙做工,白天放牛和幹活,晚上幫忙織布,閒餘時間把醃好的鹹菜和醬蘿蔔拿到外面去賣,苦苦的支撐這著一個家。
可是最後外公還是把手伸向了我媽媽,在我媽媽五六歲那一年,把我媽媽賣給了別人家,用賣女兒的錢來換酒喝。那個時候媽媽年紀小,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剛過去的時候不吃不喝,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跑回了外公家。
可是外公,並沒有為此心軟,又重新把她送了回去
媽媽養父的家裡對她很好,供她讀書,讓她讀書認字,一直把我媽媽養到了十六七歲。直到有一天,外公又來了,十年前別人給了她一筆錢買下了我媽媽,現在他用相同數量的金錢把媽媽買了回去。即使相隔十年,物價翻了十倍不止,別人養育媽媽也付出了很多時間和金錢。
媽媽跟著外公回家了,本來以為外公會好好對待她。沒有想到是看著她年紀大了,覺得她可以掙錢了,想要把她送出去打工。就這樣媽媽讀到高中,就沒有繼續讀書了,高中都沒有讀完。
由於當時的條件有限,很多人的學歷都不是很高。最後我媽媽憑藉了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公務員,每個月所有的工資都給了外公。
過年的時候,媽媽想要去看一下養父母,覺得別人對她真的很好,對待親女兒一樣。可是去的時候卻被趕了出來,養父去世了。養父患上癌症,臨死前想要見我媽媽最後一面,外公不讓,說我媽媽外面給他掙錢去了,好一通差辱,用大棒子把人趕了出來。
最後,死不瞑目。
兩個姨媽,在小學沒有讀完的情況下(小學一年級上了一半),就被送出去,跟著別人打工,往家裡掙錢。掙來的錢就給舅舅和外公花。
小村莊比較落後,重男輕女的風氣特別嚴重。很多人家裡都是大的帶小的,把女兒嫁出去換高額彩禮,給兒子娶媳婦,女孩兒陪嫁一床被子就可以了
我媽媽經常嘴上說著男孩女孩都一樣,一點也不重男輕女,但是實際上行為並不是的。
家裡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也就是說我的姐姐。然後就開始接著要第二個孩子,也就是我,可惜又是一個女孩。
爸爸說男孩女孩都一樣,都是自己的孩子,我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命吧
我媽不這麼認為,覺得沒有兒子低人一等,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非要生一個兒子,直到後來過了好幾年終於懷上了兒子,然後弟弟出生了。
那個時候小小的我,想要抱一下弟弟,給媽媽呵斥開來,說不要把弟弟弄傷了,一把把我推開。
再後來弟弟大一點,幼兒園放學,媽媽帶我一起去接弟弟。當時,媽媽笑嘻嘻和我講:“之前不是想要抱弟弟嗎?現在給你個機會吧,把弟弟背上去,家在七樓,弟弟太小了,你來揹他吧”
當時年幼的我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也確實很喜歡弟弟,就一步一步的揹著他爬上樓去,媽媽則自己一個人爬上樓,也沒有等我們。
因為當時我的年紀也很小,力氣並不大,每爬一層樓,就要把弟弟放下來休息很久,然後繼續往上面爬。過了很久,我揹著弟弟回到了家。
迎接我的只有責怪,沒有一句表揚的話,只是和我說:“丫頭片子就是不中用,這麼慢,要是是個兒子就好了”
當時的我沒有想這麼多,我以為只是家長和我開的玩笑,當時她臉上笑嘻嘻的,我就覺得她的內心不是這麼想的,其實是表揚我的吧
有一次,我買了一個玩具,想要和弟弟分享著一起玩,可是弟弟把玩具塞到嘴巴里,我覺得不衛生,我就把玩具搶了回來,後來弟弟想要把玩具搶回去,一下撲過來,我躲開了,然後他一頭撞在了牆上
他嗷嗚一聲哭了起來,媽衝了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是對我一通打,當時我也只有九歲,身上被打的青一片紫一片,脫下衣服看見傷口,自己一個人縮在牆角,哭了很久。
那段時間我怕被同學看見身上的傷口,即使是七月份炎熱的天氣,我也穿著校服外套,不讓面板露在外面,被別人看見。
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媽媽經常說多虧了弟弟,不然我們都要睡大街,說如果沒有兒子,爸爸肯定會拋棄我們的。
平時吃魚的時候,弟弟一個人把魚肚皮全部吃完,媽媽說是因為弟弟小,我相信了
平時出去玩的時候,弟弟可以吃十塊錢一個的麥旋風,我和姐姐則是三塊錢一個,第二個還半價的甜筒。媽媽給我們買了以後還說,自己一點也不偏心,非常的公正,說之前她家附近哪一戶,兒子吃東西,女兒只有看著的份。家裡蒸螃蟹,弟弟一個人五隻,我和姐姐一人一隻,媽媽還感嘆著,對我們太好了,說之前她家附近,兒子吃東西,女兒都沒有。
她說自己吃過這樣的苦,就不會讓我們再吃這樣的苦,那個時候年幼的我也相信了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比如弟弟放學了,偷偷帶他吃好吃的。等回家了就和我們說不餓,隨便給我們用清水下點麵條吃
今天中午的時候,家裡都是素菜,弟弟發脾氣,摔了碗,就不吃飯,然後晚上媽媽燒了雞。
弟弟上課去了,爸爸也不在家,然後媽媽乘出來了一碗
放眼望去,裡面都是粉絲,仔細扒拉一下,才能發現裡面有肉,裡面有一隻雞爪,還有雞脖子和雞頭除此之外,裡面還有一些如散了,根本不好夾起來的肉渣。
現在的我已經是個大學生了,這麼多年,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裡,小的時候不明白,現在心裡都明白了。嘴上說著不重男輕女,可實際上這個觀念已經更深蒂固的映在她的腦海裡了。偏心而不自知。
因為早些年的時候舅舅不成器,外婆叫媽媽多多幫扶。外婆把三個女兒壓榨的乾乾淨淨,給兒子撐起了一個家。所以我媽媽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偏心。
甚至媽媽經常給我和姐姐灌輸思想,說我們只有這一個弟弟,以後做姐姐的肯定要多多照顧,等工作了以後,給弟弟多買點東西,對他好一點,說以後還要靠弟弟撐腰
現在她這麼說,我就這麼聽著,也不往心裡去。我想,如果需要我幫忙,我會幫,畢竟是親弟弟。但是我不可能當扶弟魔,我自己的未來都不確定,怎麼可能一味的幫弟弟,我也有自己的未來,也有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