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期的《奇葩說》(2021年第12期)的辯題是:好不容易追到的真愛很怕狗,要不要把我的狗狗送走?看過這期後,令人不禁感嘆:當今社會真的是“親情”不如“狗情”了嗎?當代知識分子為什麼骨子裡浸透的仍是“媚俗”的氣節?
價值選擇的辯題一向是《奇葩說》節目喜歡的辯題,比如上一季的“博物館著火,你只能帶走一件物品,你是帶走蒙娜麗莎,還是就一個小貓?”那一期李誕的發言博得了滿堂喝彩。
然而這一期涉及到是人類之間的情感和人和物(動物)之間的情感價值選擇,辯題延伸的話,還可以定性為“人的價值和物的價值”位階的高低和取捨。
儘管季羨林先生曾經說過:“現在人們有時候罵人為‘畜牲’,我覺得這是對畜牲的汙衊。畜牲吃人,因為它餓。它不會說謊,不會耍刁,決不會先講上一大篇必須吃人的道理,旁徵博引,洋洋灑灑,然後才張嘴吃人。而人則不然。”然而大家都知道這是季羨林先生的氣憤之語,是批判人類存在的惡習。沒有人會相信季羨林先生是人類的悲觀主義者,是視人間情感為虛無或者無價值的人。否則就難以理解當季羨林先生耄耋之年名譽天下時說的:“如果再讓我選擇,我願意什麼都不要,只要留在母親身邊。”
我想在任何人類社會,人相較於人之外世界的任何事物(包括動物)而言,價值都是最高位階的。人與人的情感價值都要高於人對事物的垂憐和溺愛。猶太民族有句諺語:為了挽救一個人,毀滅了全世界也在所不惜。這也可能就是失去家園兩千年、屢受歐洲各國迫害的猶太人還能生存和壯大的一個原因吧。
夫妻情感是人類的倫理感情的重要一環: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而作為夫妻關係前置的情感——愛情更是千古幽情;中國有梁山伯祝英臺、孟姜女哭長城,西方有羅密歐與朱麗葉,愛德華八世和辛普森夫人;一句話總結:愛情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然而,在《奇葩說》的辯論中,正方辯手,沒有一個敢大張旗鼓、觀點鮮明的立論: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何因,人的價值都高於事物;無論何境、無論何因、無論何果,人類之間的情感都比人與事物(包括動物)的情感可貴!
六個辯手在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引經據典、振振有詞、妙語連珠、理直氣壯、發自肺腑、潸然淚下進行了辯論:
反方的觀點一言而蔽之:”愛情“不如”狗情“!寧可守“狗”終老,也不可為愛情而犧牲和狗的感情!寧可一生無“夫”,不可一日無“狗”。
正方反駁只能是“愛情是重要的,面對”狗情“之存在,不是“可以”,而且是”應當“、”必須“給”狗狗“再安一個”家“。(否則呢?正方沒說,反方也沒有就此深究)
正反方辯論的起點竟然是:“愛情“是和”狗情”等價的,至少是可以從價值位階進行比較的。
當今社會,人類的情感已經淪落得如此卑微不堪了嗎?如果把這個問題延伸一下:如果你的父母臥床不起,需要你的贍養,而他們怕狗, 你會把狗送走嗎?小鹿在發言中提到這點,但是遺憾的是未能發揮,而對方顯然迴避了這個話題!
人類從浩瀚叢林到茫茫原野,從四足爬行,到站立行走,從動物界的弱智,到世界的萬物的統治者,從數十萬年到了現代的社會,人類是越來越強大了,還是越來越渺小和卑微了呢?
有人說近千年來,人類受到三次重大的打擊:第一次是哥白尼發現了“日心說”,人類不再是萬物的主人,世界萬物不再是為了人類而設定;第二次是達爾文發現了“進化論”,人類不再神聖,和所有的動物都來自“物競天擇”;第三次是弗洛伊德的心理學理論,人類所有值得之後的文化、藝術、建築,並不是人類偉大的靈性和智慧的結晶,而僅僅只是人類性壓抑的衍生品,是 “力比多”氾濫而已。
現代社會,慢慢地我們會更多地生活在“城市森林”裡,東方漸曉,與親人分離到陌生人充斥的空間,日落西山,夜半星稀,方回到棲身之所,生活肢解成碎片,也只有在夢裡才能滿世界尋找自己!
若不是情感所依,是什麼支撐我們生活在這個越來越拉長、愈來愈延伸的現代空間呢?騰空情感世界的人,是現代人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奇葩說》設定了導師發言環節:四位導師雖然分為兩個持方,但簡短的發言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
蔡康永的主題是“人本”,既然你能對一個“狗”負責,那豈能辜負對一個“人”的承諾?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人大價值高於世界萬物!
李誕的主題是“混蛋“(他自稱),一如他的那句”世界不值得“一樣:喜愛珍愛就送狗,喜愛狗就放棄珍愛,年輕人不造作什麼時候造作。他的意思很明確:世界和人生沒什麼價值排列,都是不值得珍惜。一副價值虛無主義的頭臉和模樣。李誕也是名人了,希望其發言慎重,向社會傳導極其個人化的言論,避免人設崩塌。
薛兆豐的主題是“無良知”:人和狗的區別,狗帶了的是超穩定,低預期的服務;珍愛時高預期,超不穩定的回報。或者在經濟學家眼裡,在利益和價值面前,人和動物沒有區別;
最令人失望的莫過於劉擎的發言,作為一位哲學教授,在人的價值和理性方面應該高屋建瓴,觀點鮮明,就像哲學家前輩康德擲地有聲、振聾發聵的疾呼: 有兩樣東西,越是經常而持久地對它們進行反覆思考,它們就越是使心靈充滿常新而日益增長的驚讚和敬畏: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則。
劉擎教授的表現,只能用兩個字形容:媚俗! 在《生命不可承受之輕》裡,昆德拉分析了世間事物“表面是清晰明瞭的謊言,背後卻是晦澀難懂的真相”。而“媚俗讓人接連產生兩滴感動的淚滴,第一滴眼淚說:‘瞧著草坪上奔跑的孩子們,真美啊!’第二滴眼淚說:‘看到孩子們在草坪上奔跑,跟全人類一起被感動,真美啊!’只有第二滴眼淚才使媚俗成為媚俗;人類的博愛都只能建立在媚俗的基礎之上。”儘管我們中沒有一個是超人,不可能完全擺脫媚俗。
在《奇葩說》導師佇列裡,劉擎教授的角色是社會責任、理性的擔當。然而他的發言是欲言又止,不願觸及敏感話題中的癥結,不敢以哲學教授的身份和擔當明確樹立社會正當的觀點和信念。內心深處是怕那些偏激人的責難或者網上惡評吧!充滿智慧和理性的大腦,在娛樂節目中,無限地低了下來,低到了塵埃裡!
最後,馬東聽出問題所在,當劉擎未能明確表達之時,不得不出面圓這個“愛情”和“狗情關”系的話題:”這個話題,不是關於人和狗的選擇,它是關於兩個珍愛的選擇。兩個都是真愛,不是人和狗的問題。是人的貪念問題,是超越人和狗的問題!
三次否認這個辯題是“人和狗”的關係,多次傳達“人”和“人之外的任何事務(包括狗)都是在價值序列不能並肩的!難為馬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