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住在廣東,去年春節一家三口千里迢迢趕回湖北過年,不料遭遇了新冠疫情。那些個被封城封路的日子,想必也讓他們終身難忘,心有餘悸。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又是一年的春節來臨,老天不作美,疫情死灰復燃,少數地區仍有零星的個例出現。國家提倡大家少走動,不聚集,看來大弟也是響應這一號召了。
前幾天,母親給我提到一個細節,她買了兩條魚,製成醃魚,預備給大弟他們寄過去。可是大弟總是推說不急。母親因此對我說,你弟弟春節還是想回來呢!對於母親的話,我深信不疑。在中國人傳統的新春佳節即將到來的時候,哪個遊子不戀著故鄉呢?大弟將家安在了外地,心中時常惦記著家裡的親人,一年當中也只有在春節的時候,才有機會回家聚聚。遊子歸鄉的熾情被意外阻遏,他總有些於心不甘的。
這些年大弟一直在外飄泊,在我們兄弟三人中,他早早離開了父母的懷抱,是與家聚少離多的一個。在農場唸完小學,由一位親戚幫忙,大弟的戶口轉到了城裡。我父母那時期盼著二兒子將來能在城裡站穩腳跟,獲得商品糧戶口,成為城裡人,這樣也好減輕他們的壓力。
大弟小小的年紀就到城裡唸書,歷經生活的磨難。那時他寄住在親戚家。親戚家的房子並不寬敞,但還是給他騰出一間小房作為臥室。十幾歲的孩子,正值長身體的時候,他時時有一種飢餓感。從學校回來,他常常自己動手炒蛋炒飯。親戚夫妻倆有時鬧彆扭,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激烈的爭吵。大弟儘量小心翼翼行事,處處留心,時時在意,唯恐惹了親戚生氣。下晚自習回來,聽見兩個大人仍在吵架,他在樓下牆角的黑暗處圪蹴了身子蹲在地上。直到發現房間裡的燈熄了,他這才躡手躡腳地進屋去睡覺。
上高中的時候,大弟再次到江北的姑姑家寄宿,在一所普通高中裡艱難完成了學業。沒能考上大學,我常常替他感到遺憾。小時候他的成績一直是很優秀的。毋庸諱言,幾次轉學以及顛沛流離的生活,對他的學習還是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高中畢業以後,大弟開始跟著在城裡的一位叔叔學習做生意。在長沙的門市部,他一呆就是好幾年。常年遠離父母,鍛鍊了他獨立生活的能力。他燒得一手好菜,社會經驗也日漸豐富。他的業務水平有了很大提升,經常獨立送貨、辦稅票,成為叔叔生意上不可或缺的幫手。儘管如此,他那時的工資待遇並不高,一年下來存不了幾個錢兒。父母為此也曾有過擔憂,但他們相信兒子終歸離開了農村,將來總會留在城裡的。
然而生意並不好做,市場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那位叔叔依然恪守傳統的守株待兔的經營理念,未能及時調整營銷策略,導致門市部的生意日漸蕭條,最終難以為繼,只得關門,重開爐灶,另闢蹊徑。大弟再一次面臨著抉擇。時間來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打工潮席捲了神州大地。是去外地打工呢,還是繼續留在叔叔身邊做生意,這是一個問題。
經過考量,父母覺得大弟繼續跟著叔叔,留在城裡比較穩妥些。畢竟那幾年,大弟除了學習了一些生意上的門道,並無其它的技能,在陌生的領域,一切都要從頭再來。與其這樣,不如不做改變。大弟再一次聽從了父母的建議,事實上他已經適應了那種相對安逸的生活,也缺乏獨立闖出一番天地的勇氣。從事情以後的發展來看,這個決定相對保守,眼界還是狹小了一些。
時間匆匆地流逝,大弟終於也不再年輕,父母開始擔心他的終身大事。儘管那幾年他有過一兩次戀愛,終歸緣分未到,愛情以失敗告終。他也感到有些無奈,父母每次催促,他都說這事不急。他那時已經30多歲了,村裡同齡人的孩子都已上小學了,可他卻仍孑然一身,形單影吊,父母能不急嗎?
在我們兄弟三個當中,大弟性格活潑,面板白皙,英俊瀟灑,母親曾經引以為豪地說,老二將來娶媳婦,是最不用我擔心的!可現在他的婚姻卻成了老大難,這也讓母親鬱悶不已。父母終於意識到,他們當初給二兒子選擇的道路或許是錯的。
樹挪死,人挪活,大弟終於幡然醒悟。在一位同學的介紹下,他開始南下廣東謀生。經過兩年的打拼,憑著多年生意場上的歷練,在一家加拿大籍華人的公司,他擔任了部門經理,重新迎來了事業的高峰。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收穫了自己的愛情。幾年下來,大弟已在廣東定居,小侄子也已上了小學,一家人的生活幸福美滿。
回顧大弟這些年走過的路,雖然歷經坎坷,但終於圓滿,這讓我父母感到欣慰。每逢佳節倍思親,在又一個新春佳節來臨之際,我祝福大弟的生活和和美美,牛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