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常聯絡的基本不會再聯絡,因為經常在一起的人不會說這句話。如果是因為害怕而逃避過去的熟人,那就是在逃避曾經的過往,逃避曾經的自己;如果只是單純無話可說,那只是因為時間拉開了距離,讓曾經的熟人變得陌生,又不想客套敷衍。人與人之間緣聚緣散,該珍惜的要好好珍惜,不然就陌生了,會錯過的就錯過吧,那是要放下的。
我是在11路公交車上遇到費利的,他是我的老同學,大學四年,我們是公認的鐵哥們,連衣服都互相換著穿,所以,我們極其誇張地來了一次擁抱,煞是令旁人羨慕。
彼此問候,才知道我們都在北京,他結了婚,我也有了家。所以,我竭盡全力地尋找關於工作、家人、小孩的話題,可惜,當初經常秉燭夜談的我們似乎少了許多默契,只那麼三言兩語便結束了。
我有點尷尬,看費利,他也不斷地往窗外看,時不時向我擠出一絲刻意的笑容。這情景讓我很難受,窗外擠滿了搶道的計程車,死死地把我們堵在中央,好不容易爬進一段,剛好又遇上紅燈。
時間很難熬,好幾次挑起話題失敗後,我只想趕緊下車,可是,前面還有一座很長的橋,而且,橋頭還有個收費站,有一次為了交過橋費足足等了四十分鐘,所以我很害怕,當然,不是因為公交車的堵塞,而是無法面對眼前的費利。
在過橋前的最後一站,我霍然起身奔向門口,臨下車那一刻,趕緊回頭跟費利打招呼,說先下了,以後常聯絡。他竟然站著,手裡提著一大袋食品,爽朗地說,好,以後多聚聚。沒想到菲利變化這麼大,北京真是磨鍊人啊!明明沒什麼話說,他還說多聚聚。不過我不怪他,我說常聯絡也是客套話,在公交車上這麼久,我們連聯絡方式都沒留下,還怎麼聯絡!
驕陽似火,雖然要步行過橋,但我心裡輕鬆,走一段路總比兩個人熬在車上強,再說了,過橋還要多收一塊錢,我不虧。
難得步行看看橋上的風景,所以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心裡盤算著過橋後拿一塊錢給兒子買根棒棒糖,那傢伙一定會抱著我的脖子使勁親吻,哈!我忍不住提高了音調,可我耳朵裡聽到的並不是自己的聲音,橋對面走來一人也在使勁哼同樣的小曲,我扶了下眼鏡仔細一瞧,心裡重重地“咯噔”了一下,那人竟然是費利,他看見我,立馬也呆了。
他竟然往回走,難怪我下車的時候他站起來了,他寧願過橋後再回來也不願與我一起下車再聊上一段。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我們互相笑笑,說真巧啊!家裡孩子等著吃飯呢,回頭見!說完便逃也似地往前走,誰都不願問為什麼走這麼長一段。
和費利擦肩而過那一刻,我分明看見他臉上多了一絲滄桑,一雙眼睛老在躲閃。我知道,他不再是當年的他,可是,我還是當年的我嗎?驕陽已躲進雲層,我仍覺得全身發熱,加快腳步,只想趕緊走完剩下這段橋,也不買棒棒糖了,直接回家,拿面鏡子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