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五十二了,臉上早出現了細密的皺紋,已是不折不扣的老太婆了,說好聽點就是明日黃花,徐娘半老。回顧我這一生,幸福時光是那麼短暫,孤獨的歲月卻是漫長無期。可是曾經娶我的那個男人,如今還正在跟別的女人花前月下,而我只能在農村鄉下獨守空房,舔舐內心的創傷。
時光回溯到1988年,我從豫東平原上一個貧窮的小村莊,出嫁到另一個貧窮的小村莊。老公兄妹十二人,他排行老三,結婚時,他家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惟一的小土房,四面透風,陰暗潮溼,人住在裡面是冬冷夏熱,生活條件極其艱苦清貧。
婚後第二年,我父母實在看不下去了,出錢給我們蓋了三間瓦房,置辦了一些像樣的傢俱,我才算了有一個溫暖的小家。老公在他們眾弟兄中長相是最帥的,學歷也最高,上到了高中畢業。正是因為他頭腦靈活,能說會道,頗討我父母歡心,在他家一窮二白的情況下,還是答應了我們這門親事。
由於當時老公就是個農村窮小子,整天灰頭土臉的,又帥又高的優勢反而不明顯了。我個頭不高,才一米五多點,但是五官精緻,風姿綽約,自認為貌壓群芳,農村一枝花,很多男人我還瞧不上眼,配他算是綽綽有餘了,甚至有下嫁的意味。
婚後生活細水長流,老公對我十分體貼,把我寵得像公主,整天變著法兒的給我各種驚喜,說起甜言蜜語來,我恨不能融化在他身上,跟他長相廝守,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我不只一次地感謝父母同意我們的婚事,讓我有了幸福美滿的生活,我覺得我今生沒有嫁錯人。
隨著兒子女兒的相繼出生,老公在家裡的務農所得已不能維持正常生活。他就跟人去了山西太原,在建築工地上當小工,搬磕頭扛泥沙,一干就是五六年,累得沒個人形,收入卻是少得可憐。他不甘平庸,又恰逢房地產市場風起雲湧,前景廣闊,遂利用自己積累的人脈,帶領一幫認識的弟兄摸爬滾打,從零起步,最終成立了自己的建築公司。其中十幾萬元的起步資金,一大半都是我父母給的,他們為了我能夠幸福,真的是從不吝嗇。
幾年之後,老公的建築公司在山西當地逐漸站穩腳跟,又因承建了一些大型樓盤,打響了知名度,樹立了企業信譽,業務雪片一般飛來,公司效益十分可觀,老公腰包鼓了,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老闆。正是夫貴妻榮子沾光,我們的生活條件迅速提升,家裡的瓦房也換成了二層小樓,添置了許多鄉下稀缺的傢俱電器,成了村裡的首富。村人對我們只有羨慕,說我嫁得好,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是我在享受富裕的生活時,卻發現老公對我不似從前了,越來越冷淡,從每年回來三四次到只回來一次,最後乾脆不回來了。孩子們想他時,他在電話裡是一味的搪塞,故左右而言他。直到我等來了他要跟我離婚的噩耗,那年我們的一雙兒女才十來歲。
說到離婚的原因,剛開始他還跟我支支吾吾,見瞞著也不是辦法,終於和盤托出。原來他一個重要合作伙伴的女兒畢業到公司上班,經常跟他有業務往來,十分欣賞他,對他產生了愛慕之情,知道他已有妻女後,依然火熱追求。老公擔心得罪她以後,生意會受到影響,便半推半就跟她逢場作戲,最終受不了她花容月貌的誘惑,兼之他正需要一個得力助手,幫他開疆拓土,於是兩人各取所需,勾搭連環,過起了夫妻生活。
男人有錢就變壞,真是千真萬確。我和孩子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要結束了,孩子們覺得爸爸不要他們了,哭得別提多傷心了,我躲在屋裡,也哭了個昏天黑地。想著他過去的好,哭得更傷心,想著以後要失去他,哭得更心碎,那一年天天以淚洗面,活得生不如死。而他在外面不再回來看我們一眼,徹底地把我們給拋棄了。
我多次打電話請求那個女人能夠離開他,得到的就是她的一頓嘲笑,說我一個鄉下女人配不上他也幫不了他,還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幹嘛,該放手就要放手。我哀求不行,開始在電話裡罵她狐狸精、破壞人家庭的小三,咒她不會有好日子過,什麼話難聽罵什麼。她不屑跟我吵鬧,乾脆換了電話號碼,讓我永遠聯絡不到他們。
我的孃家人知道此事後,非常生氣,組織一大幫人來村裡鬧。當時他的父母住在四兒子家裡,對自己三兒子婚內出軌,他們一直很排斥,可是多次規勸無用,也只能放任不管了。我的孃家人在老四家裡打砸了一通,算是給他一個教訓,企圖讓他回心轉意,結果適得其返,她以為是我主導了孃家人的粗暴襲擊,更加堅定了要與我離婚的決心,沒有了一點情分。
人心已變,再堅持也是無用,長痛不如短痛,我同意跟他辦理了離婚手續。那天回到村裡,他連家都沒進,也沒看孩子,直接去了老四家住下了。第二天一早他沒打聲招呼,就開車回了山西。兩個孩子知道後,哭得死去活來,女兒多次暈厥,發誓要與這個禽獸不如的準備父親一刀兩斷,至死不再來往。
離婚後我迷茫了一段時間,不知道生活該如何繼續下去,但是痛定思痛,我還是決定要漂亮地活著,讓他知道,沒有他我也能活得很好。村裡人都很善良純樸,對守寡的我也沒有說三道四,跟我交往仍然向過去一樣,沒有芥蒂沒有嘲笑沒有譏諷,這讓我寬慰不少,更增加了我往後生活的信心。
除了種好地之外,我在村裡開了個小型的服裝加工廠,僱傭了幾個鄉鄰,做出來的衣服到鎮上批發銷售。剛開始雖然步履維艱,但是堅持了兩三年後,生意大有起色,年收入驟增,加上前夫每年給孩子的生活費,我們母子三人的生活水平不降反升,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只是在午夜夢迴,獨守空房的我,才體驗了人生的蒼涼,日子的乏味。
離婚後的第五年春節,他帶著那個女人回了村,同時還帶來了他們兩歲多的兒子,仍舊住在老四家裡。我知道後又去鬧了一場,把那女人痛罵了一頓,倆孩子對這個爸爸恨之入骨,拒絕跟他相見。村裡人都說,那個女人個子高挑,容貌俊美,我跟她一比,成泥豬癩狗了,這樣一來,心裡也算平衡了,誰叫我長得不如人家呢,遂在以後的日子裡自怨自憐起來,傷心難過,非指一日。
此後每年春節,他都會帶著那女人和孩子回來,一直住老四家,後來他們又要了一個孩子,也是一兒一女。我也累了懶得鬧了,那女人便主動上門來看我,私自給了我不少錢,給我的倆孩子貴重的禮物,希望我不要怪她,她也有難言之隱。面對她含淚的雙眼,我竟無言以對,只有痛哭而已。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那時我對前夫和她的恨已慢慢淡化了,與其耿耿於懷,不如接受命運安排,改變不了現實,那就選擇靜心接受。
兒子結婚,閨女出嫁時,前夫分別給了倆孩子每人二十萬元加一輛轎車,並給兒子在村旁建了個三層高的樓房開飯店。兩個孩子被糖衣炮彈收買,放下了多年的怨恨,我也是我樂意看到的,無論如何,他們始終是父子,是什麼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兒子開飯店後,我就把服裝廠關了,給兒子幫忙。以後他每年春節回村,就會住到兒子飯店,我們之間也開始有了交流,只是那個女人跟得很緊,密切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想方設法不讓我們靠近。
今年他再次帶著那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回村過春節,我又要面對這樣的尷尬局面。這個男人,曾經是我的愛人,如今卻被別的女人把持著,我連跟他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對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女人來說,太過殘忍了。
可是我除了接受,還能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