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不惑，已經半老徐娘，回到家鄉，我很安心。

今天是農曆二十三，灶王爺上天的日子。搬到縣城居住的爸媽沒有給灶王留一席之地，今天也沒有準備送他們夫妻上天庭做工作總結報告，和述職。我昨天問起，老媽說，沒地方請他們回來。所以今天家裡也沒有祭拜儀式。我心裡有一點點小失落。

我的父母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第一代打工人，我開始在奶奶身邊長大，後來回到父母身邊，像候鳥一樣，寒暑假回到河北，上學期間回到山西。父母老了，落葉歸根回到了保定。我兜兜轉轉也回到了保定。跟其他人相比，我去過太多的地方了，發現還是家鄉的食物最好吃，人最好相處，鄉音最親。

為什麼失落呢？因為在我印象裡，小時候晚飯的飯點外面已經鞭炮齊鳴，各家各戶的老母親，老奶奶開始祭拜灶王夫妻，吃美食了。腦海裡依然記得不高大的奶奶擺好糖瓜，桔子，餃子，點好香，再把老的灶王爺從灶火的牆邊取出來，在火盆裡燒了，看著那菸灰緩緩地飛上高空，然後抱著雙手鞠著躬，嘴裡唸唸有詞，希望灶王爺上了天庭，多說說我們的好話，保佑來年家裡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裡風調雨順。

我是小孩子，沒資格去上香。在昏暗的燈光下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然後奶奶再從其他地方拿出一張新的灶王爺，貼在原來的地方，這個意思是把灶王爺兩口子重新請回來，保佑家宅平安，香火旺盛。

奶奶照例會跟我說糖瓜是給灶王爺和灶王奶奶吃的，讓他們上了天庭，見了老天爺說好聽的話，再就是粘住他的嘴，少說話。請回來的灶王爺狗的嘴不能朝著家裡的炕，要不然對家裡不利。我似懂非懂，只是呆待著看著她，一個農村的柴火妞，心裡只想吃好吃的事。

做完這一切，奶奶招呼我們吃飯，很簡單，就是一人一碗餃子。吃飯前，我們都做好了，是不能先動筷子的，奶奶會說，過節了，老天爺吃餃子了，老爺爺老太太吃餃子了，爹孃吃餃子了，她爹吃餃子了。說完這一切，我們才開始吃餃子，吃完餃子開始吃水果和花生和水果，外面依然鞭炮聲不斷。

記得有一年，父母到小年還沒回家，因為要等工程款下來。我放的炮，其實應該是家裡的男丁放炮的，但是弟弟還小，爸爸沒回家，只有我了，我就把炮綁到竹竿上，掛好，劈里啪啦，還挺好玩兒。

如今，老媽身體不太好，不大愛動，連走一公里也不太能夠了。老爸站都站不久。我下午問起老媽過小年的事，老媽說，吃點餃子算了。我有點失落。而且外面似乎也很安靜，沒有一個人放炮。今年沒有糖瓜，沒有鞭炮，沒有灶王爺，也沒有奶奶。她離開我好多年了。

下午我出去買年貨回來的路上想，也許我該置辦這一切，不能等著爸媽去做這個，畢竟他們年紀大了，可是曾經有位算命先生說，每個家裡必須有一個老母，是一個家的主心骨，一個家的風水，一個家的傳承。上一個老了，就要有一個女人去接替，奶奶老了，應該是媽媽，媽媽老了是弟媳婦，我這個外嫁婦不應該插手家裡的事。

將來我也會給女兒講灶王爺的故事，像奶奶不經意間告訴我一樣，只是可能會少了儀式感。總以為很多事情不會變，如今看來，都在慢慢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