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成長在山溝溝

我曾憎恨生我養我的山溝溝，以至於相當長的時間我無數次在內心抱怨生不逢時，厭惡坡上坎下的生活，特別是母親因為爭強好勝與坎上坎下的鄰居為了田間地頭的幾顆草都要爭吵甚至大罵半天的時候，我甚至對母親都表現出來極大討厭，那個時候我不理解，我只是覺得母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還在地裡忙活，我不知怎麼有那麼多活兒，父親有的時候幹得厭煩了，總要抱怨幾句，我聽得最多的是：這活路把鬼都做出來了，為了這些，父親母親沒有少吵架，甚至我親眼看到他倆打過架，好在父親雖沒啥大本事，但從來都不動手打女人，即使我看到母親撒潑耍渾把他身上的衣服撕扯得一條一條的，也不曾看他動手打過母親，這點我一直佩服父親。那時候還不理解父母特別是母親為了生活而掙扎的那種痛苦，只是這些事情看多了，更加堅定了我發奮努力走出大山的決心，雖然年紀小，但這種走出去的意識十分強烈。

我開始突然喜歡起學校來，知道走出大山是唯一的出路，但讀書也不容易，我記得那個時候讀小學一個學期也就兩三塊錢，但每個學期都交不上，因為是在本村小學，父親去說一說也就讓欠著了，最讓我難堪的是小學五年級上學期，學費是5塊錢，學期結束了家裡仍然交不上，老師天天當著全班催我交錢，弄得我好長時間都不好意思去學校。因為在本村讀小學，就要一邊讀書一邊幫著家裡幹活，每天都累得感到吃不消，天天盼著趕緊上初中，能夠去鄉里上學，這樣就不用幹農活了。

那個時候，父親每年出去打工都顆粒無收，母親有好強，家裡家外她一個人，性子特別暴躁，在左鄰右舍叔伯嬸孃中很不受待見，有時候實在太累了，沒處發洩，很容易遷怒於我，記得有一次上學的時候，我帶著妹妹揹著牛糞到自家半山腰的紅薯地裡，妹妹比我小，我沒照顧好她，她不願意去上學就回家去了，母親一生氣，硬是從山腳下跑到山頂上的學校，從教室裡把我拖出去暴揍了一頓，那個時候真恨母親啊，甚至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長大了也理解母親了，想想在那個條件下的山裡，一個女人要撐起一個家談何容易啊！

雖然母親對我要求十分嚴格，但我想讀書也喜歡讀書母親是十分支援的，她一輩子沒進過學堂，她就想我和妹妹能多上點學，她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覺得自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那個時候，除了課本，根本就沒有任何課外書籍，好在我大伯（父親的親大哥）有修鞋的手藝，還有一個極好的讀書愛好，他喜歡讀武俠小說，所以他有一幫很好的書友，相互之間有好書就交換著看，他自己也會在逢集的時候，修鞋收攤後去租書帶回家看，所以我跟著他也就有了讀書的習慣，我記不管什麼書，他看完我就看，我記什麼天女散花，七劍下天山，楚留香傳奇，洪荒神尼，新上海灘等等書都是在那個時候看的，這雖然都是一些不著調的書，但對我卻幫助很大。

也許正是看了很多書的緣故，大概在小學五年級左右，我就有了比同齡人更成人化的思想，學習上語文也比別的同學好很多，還代表學校到鄉上去參加了作文比賽，那個時候，感覺很有成就感，就想著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能走出大山，成為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