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幸福是什麼?”這個問題被從小學課本開始就提起,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每個人對幸福的理解不一樣,得到的答案也不盡相同。對於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有吃有穿、有安全感、得到他人的尊重與認可就是幸福的事。但對於一個得不到丈夫尊重,甚至是受家暴的女來說,大多數人都會讓為她是不幸福的,她自己也會這麼認為。可對於這樣一個不幸的女人,一直堅持不離婚,到底是為什麼呢?可能各有各的苦衷。但歸根結底就是執念、不肯放下,如果放下生活未必有想像的這麼艱難。放下自己的尊嚴,執著走下去,未必就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有一個親家奶奶,她是我姑姑的婆婆。我姑姑是招贅,沒有跟婆婆住在一起。
第一次認識親家爺爺,是在姑姑家。一群人,姑姑說有一個是親家爺爺。我看去看來,可沒有發現有誰像70來歲的人。最後姑姑指給我看,我大吃一驚,那個我認為是我姑爹的大哥的人,居然就是親家爺爺。精神矍鑠、氣宇軒昂,看上去頂多就五十來歲,一看年青時就是個人物。聽姑姑講:親家爺爺年青時參加工作,還有點吃香的手藝,混得不錯。現在拿著退休金,一個人在城裡租房居住,年青時就想和親家奶奶離婚,可到現在也沒離脫。只是從來不管親家奶奶,也不會分一分錢給她花。
我第一次認識親家奶奶,也是在姑姑家。當姑姑為我介紹親家奶奶時。我是無論如何也把她和那個我認識的親家爺爺聯絡得在一起。親家奶奶身材瘦小、雞皮鶴髮、繫著塊繡花圍腰,包著個大帕子,一看就是個山裡人的打扮。現在坪壩的農村人都不會包那種又大又重的大帕子。我就想不通這種又重又難打理的大帕子戴在頭頂有什麼用呢?聽老人講以前的帕子需要一批小布才能纏得成,大多數女人成婚,湖皺帕子是必備的彩禮之一。那時人窮,有一匹布的帕子頂在頭上那是富裕的像徵。可現在這個年代布匹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了。我這位親家奶奶還頂個大帕子,難道不嫌頭被壓得難受嗎?親家奶奶說話還有點大舌頭,從外貌上看她和親家爺爺簡直就是兩代人,走在一起不認識的人都會認為是母子倆。
吃驚歸吃驚,一會兒功夫我和親家奶奶熟絡了起來,我們一起給玉米脫粒。邊脫粒邊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她和親家爺爺的年齡上去了。親家奶奶說她比親家爺爺大幾歲,她和親家爺爺從小訂的娃娃親。婚後沒幾年,親家爺爺參加工作後,就一直鬧離婚。親家奶奶不肯離,她覺得離婚是件丟臉的事,而且她也不知道離了婚後自己怎樣生活。起初親家爺爺在家裡鬧,她就忍著不出聲。親家爺爺見不起作用就動手打,打也不起作用。親家爺就變著花樣地折磨她。
有一次,親家爺爺居然用繩子綁緊親家奶奶的小腿,然後用兩根茶杯粗的木棒從親家奶奶的大腿縫中穿過去交叉成十字架。再雙手各壓一根木棒來撬動親家奶奶的腿。親家奶奶奶說,當時她叫到紫霄雲外,痛到冷汗都打溼了衣服。還是鄰居聽到叫聲去打門了,親家爺爺才解開她的腿。親家爺爺還不准她向外人說起。親家奶奶說自從那次以後,她的腿就羅圈了,再也沒有伸直過。可無論親家爺爺用何種方式折磨,親家奶奶就是死活不離婚。打去打來,親家爺爺也打疲了,乾脆很少回家。親家奶奶就帶著孩子,在生產隊裡幹活掙工分養活孩子。親家奶奶說那些年過得可艱難了,什麼苦日子都過了一遍。親家奶奶一心只盼著孩子長大了就出頭了。可孩子長大了親家爺爺反而有退休工資,一個人在城裡生活得自由自在。幾個孩子對親家爺爺也比對親家奶奶孝順。
“沒天良啊,我給他生了這幾個孩子,孩子養長大了,他有錢也不會分我一分。”親家奶奶叨叨道。
“你當初離給他,說不定也差不到那兒去。”我輕聲嘀咕。
親家奶奶委屈地說:“離了這麼多孩子怎麼養,而且我們那地方那時,離婚的沒幾個,離了婚頭都抬不起來。”
我只好安慰她:“現在跟兒子生活,兒子對你好,你不是也過得很好嗎?”
親家奶奶嘆了口氣說:“不好說,說不得。”
親家奶奶不再說她的家事,我也不好再追問。
後來還是姑姑告訴我,她的這婆婆挺可憐的,丈夫對她不好就算了。留在家裡的二兒子把她分在半邊吃住。一年到頭親家奶奶喂兩頭肥豬出來,也被她二兒子強賣了花掉。親家奶奶一年到頭,身上沒有幾文錢。一年半載都不會趕一次街。因為親家爺爺有錢,幾個孩子對親家爺爺比對親家奶奶還要好得多。
聽得我有些難受,為了孩子堅守婚姻,可到頭來依然沒有守得雲開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