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有一個“口是心非”的老媽,也是世界上最愛我的老媽。
我說要在她過生日的時候提前回家,她口口聲聲不同意,心裡卻是期盼不已,時不時打電話試探我要不要回家。
電影看完了嗎?
什麼時候回來?
回家注意安全。
每隔幾分鐘就是一條新資訊。
此時已將近零點,我想她一定睡熟了吧,便理所當然選擇忽視那一條條關切的資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慢悠悠回家,躡手躡腳開啟房門,老媽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回來了呀,吃飯了沒?
我很是驚訝,問她怎麼還沒睡。她說:你沒回來,我睡不踏實,以前你從來沒有這麼晚回家過。
罪惡感一下湧上心頭,一邊是留著飯苦苦等著你回家的老媽,一邊是不管不顧任性妄為的自己。
要是我能給她回個資訊,她會不會睡得安穩一點?
哎,我這愛操心的老媽。
02
上大學那年,我媽擔心學校的被子太薄,買了棉花親自守著工人加工成棉被。那厚厚幾床棉被讓我度過了溫暖的四年。
她是個不愛做手工的人,卻利用下班時間為我縫製了一雙又一雙鞋墊,她說外面的鞋墊哪有自己做的暖和。第一雙鞋墊上繡著“一生平安”四個大字,這是她對我唯一的期盼。
我睡眠不好,她說我勞碌命。別人的媽媽使勁催她們起床,我的媽媽使勁催我多睡一會兒。
回家後總會有新鋪好的床,有暖洋洋的熱水袋,有吃不完的水果……
哎,我這貼心的老媽。
03
高中復讀那年,我的壓力很大,身體上和精神上都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
老媽不會說寬慰的話,只是每天留著晚飯等我下晚自習回家。我一邊吃飯,她一邊陪我聊天。
那一年,我的體重猛漲二十斤。
她不會騎車,每天提醒老爸按時騎著摩托車來學校門口接我,冬天的時候一定會給我準備圍巾和厚外套。
高考那天,她請假沒去上班,留在家裡給我做飯。午飯後送我下樓,目送我慢慢走向考場,第一次在我長大後給我擁抱。我頓時流流滿面……
就在前幾天得知我年終獎被取消之後,她還安慰我說:人生很長,未來都會有的,慢慢來。
我的每一件事她都放在心上,哪怕我自己早就已經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她還是會想方設法開導我。
哎,我這煽情的老媽。
04
沒進城之前,我家就住在一個偏遠的小村莊,交通閉塞,教育資源落後,一個學校裡僅有幾十名學生,一個老師兼任多門科目。
後來村上小學倒閉,不得已之下,我被送去了街上的小學,不得不留宿學校,每個週末回家一次。
一天逢場,老媽上街買點生活用品,順便來學校裡看我。
從四樓的陽臺上,我一眼望到了身穿布衣揹著揹簍的她,趕忙飛奔下樓。
相遇的那一刻,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引來了一堆人的圍觀。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丟人。她把從家裡帶來的兩個熱乎乎的雞蛋遞到我手裡,還加了一份她親手醃製的鹹菜。
學校不僅伙食差環境也差,宿舍裡總有些位置時常接受風雨洗禮,而我恰巧就是幸運兒之一。
老師通知被子淋雨的同學可以在上完下午的課程後回家,同村的小夥伴沒有人回去。我只好一個人邊走邊跑,本想趁著夜幕降臨之前趕到家。
鄉下的路沒有燈,黑漆漆的一片,追著月光一路小跑回家。路上不時傳來犬吠聲,我捏著棍棒的手片刻不敢鬆懈。遠遠望見我家屋子裡亮著燈,緊張的心頓時鬆弛了下來。
我朝家的方向使勁喊她,老媽的身影就出現在我的視野裡,憑直覺就知道那一定是她。
鄉里有個迷信的說法:夜裡如果聽見有人叫你,弄清楚之前一定不要回答,否則容易衝了忌諱。所以,每次夜裡我叫她,她都會走到我的跟前。看著她的身影,心裡就很踏實。
哎,我這給人安全感的老媽。
05
和老媽的關係並不是一開始就好,我也曾抱怨過她重男輕女。
太熱的天,我和她在地裡挖花生,弟弟在別人家看電視;凌晨時分,我和她在收院壩裡即將被大雨沖刷的玉米,弟弟在被窩裡睡覺;分零食的時候,總是要提醒我讓更小的弟弟先選……
總之,那時候她無論做什麼,我都會給她扣上重男輕女的帽子。
直到長大,才慢慢懂得我以為的重男輕女只是她認為的擔當。在一個沒有受過太多教育的農村婦女眼裡,大孩子讓著小孩子是件天經地義的事情。我知道她是愛我的,不然也不會在那個燥熱的午後沒有任由別人將我抱走,而是毅然決然將我留在身邊。
越長大,我媽越是拿我當小孩,牽著我的手過馬路,給我買零食,不讓我做家務。連弟弟都笑我媽,說她現在是重女輕男。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彌補我童年缺失的愛,不去刨根究底這些,珍惜眼前就好。我也在盡最大的努力回報她的愛,時不時給家裡買些日用品,經常打電話陪她聊聊天,回家的時候陪她四處走走,哪怕只是逛逛菜市場……
我做的遠不及她給我的萬分之一。《請回答1988》裡有句話:
聽說神無處不在,所以創造了媽媽。媽媽這個詞,只是叫一叫也觸動心絃。
世界那麼大,但總有人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