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父親,是天底下最慈愛、最稱職、最好最好的父親。
在妞妞的記憶裡,父親的臉上永遠掛著微笑。只要父親的微笑不見了,妞妞就會緊張----一定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父親不高興了,於是會小心翼翼地檢討著自己。
妞妞從小到大就捱過父親兩巴掌。那是在妞妞五歲那年,家鄉遭遇大洪水,天黃地暗,大雨直下了三天三夜,莊稼淹了,院牆倒了,門外一課大槐樹也歪了。小小的妞妞,從來不敢爬樹,這下好了,樹歪了,妞妞爬起來簡單多了。妞妞爬到樹幹中間的時候父親看見了。妞妞高興地顯擺:“爹爹,你看,我能爬樹了!”
父親微笑著說:“好,好,妞妞別動,爹爹來了。”說著走過來,從樹上抱下妞妞,照著屁股揚起高落下輕地拍了兩下,嘴裡訓著妞妞:“叫你爬樹!叫你爬樹!”妞妞知道了,爹爹不準爬樹——怕摔著。從此,妞妞再也沒有爬過樹,就是小夥伴們春天夠榆錢、摘槐花,妞妞也只有在樹下遞杆裝筐的份,再也不敢上樹。
父親是個大忙人,一年到頭難得有幾天閒空。可是過年過節、家裡來了親戚朋友,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卻從來都是父親的傑作。讓妞妞終生難忘的是,每年的臘月二十八日晚上,父親都要對母親說:“你忙活一年了,不容易,今天你不用幹了,就和妞妞在炕上等著,我來做。”於是,父親先把木柴劈好,然後加火開煮。大鍋裡煮著豬頭下貨還有骨頭肉。煮了足足多半個下午,煮好了。父親會把骨頭上的肉仔細地剔下來,切好,裝在兩個盤子裡,一個大盤一個小盤,端到炕上說:“靠己的朋友貼骨的肉,這是最好吃的肉了。”大盤裡放了各種作料還放了香油,那是父母吃的。小盤裡只放作料不放香油,是給妞妞吃的,說放了香油太香太膩,小孩子吃多了今後就會不再想吃了。父親就是如此周到、這樣細緻地疼愛著他的妞妞。妞妞長大以後走南闖北,吃遍了全國各地甚至世界不少國家的美味珍饈,可是再也沒有吃到像父親煮的“貼骨肉”那麼好吃的東西了。妞妞想念那肉,想念父親——慈祥的、親親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