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歲的老媽在時間的河流裡迷失了方向，心智回到了三歲，容顏卻不肯與之攜手，蒼老單薄得猶如失去了光澤和水分的葉子。

三歲的老媽一天一個樣，前天早上起床就不高興，賭氣似的降壓藥不吃，飯也不吃。幫她提褲子、整理尿片，一概不讓，死死抓住我的手，指甲摳到肉裡。

昨天是睡覺的日子，早上一直睡，吃完飯看會兒電視接著睡。中午我也睡個午覺，開啟臥室門似乎有股味，心想老媽可能尿褲子了，進衛生間一看，唉，我真是太樂觀了，坐便裡外都是屎。趕緊跨進她臥室，只見老媽坐在床邊，兩手提著褲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把老媽拉進衛生間沖洗，她不配合，抓我的手，我說臭死了，不洗就得扔垃圾堆，這話她似乎聽懂了，鬆開了手。洗完人，洗衣服、床單，八四消毒液浸泡。

今天老媽比較清醒，眼神不那麼呆滯，高興起來扭秧歌，在本上寫她的名字，反覆地讓我看寫的好不好。問她我叫什麼，不知道，經過提醒說出來了，再問她，我是她什麼人，說是妹妹，是姨，哈哈，反正不是女兒。

跟老媽相伴的日子，辛苦卻踏實。坐在老媽身邊，我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