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的小女孩

作者 粗獷 2010年3月11日

禮拜六早上散步的時候，我碰到一個賣小菜的小女孩。她拉著一車土豆，走在我的前面。

忽然一陣叮叮噹噹，許多鎳幣從她的褲子口袋裡面漏出來，滾落了一地。

我一邊幫她撿拾，一邊問道，怎麼全是鋼鏰兒啊？她說剛才賣掉了小菜，顧客給的。

我問她，你還小，怎麼不上學啦？她說爸爸說了，讀書沒啥用。

她的爸爸怎能這樣呢？我在心裡面想道，這會耽誤孩子前程的。

“有個大學生畢業了，沒有找到活兒。”看我沒吱聲，她就接著說道。“她現在就在我的旁邊，也守著一個攤位，跟我一樣販小菜賣。”

我料想，她一定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所以才會這麼說。

這個孩子很聰明，也很懂事。我在心裡面暗暗地誇她。她不願意看到別人對她的爸爸有意見。

看上去，她頂多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但是說話卻顯得很老成。

她很清秀，卻很瘦弱。她的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很有精神。她腦後的兩條麻花小辮兒上，沾著一些灰土和菜葉子。她捲起來的肥大的褲腳管下面，露著翻邊的花襪子和髒兮兮的運動鞋。

由於捱得比較近，我聞到了她頭髮裡面飄散出來的汗酸臭。

我看她拉著大板車比較吃力，就在後面幫她推。

她回過頭來笑的時候，我看到她咧開的嘴巴里面，露出來一隻可愛的小虎牙。

菜場很近，就在小區的外面，不一會兒就到了。

一個結實的中年男子，從菜場裡面迎了出來。我猜測，他就是小女孩的爸爸。

聽口音，他是沂蒙山區來的人。

旁邊的攤位裡，站著一個斯斯文文的女青年。幾根額前的頭髮飄落下來，黏在她戴著的眼鏡片上。

她一面大聲地吆喝著顧客，一面把青菜一小把一小把地紮起來。

小女孩嘴裡說的大學生，想必就是她了。

她邁出這樣一步，我看是很不容易的。

在許多靠父母養著的大學生眼裡，或許認為賣小菜這種營生，是沒有出息的人才肯去做的。

有事做總比閒在家裡好，我想道，人生的路，要靠自己走出來。

以前認識的一個小菜販子，有一次在馬路上面攔住我。他喜滋滋地對我說道，現在他已經買好了房子，討好了娘子，還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看來只要勤快努力，什麼事情都是能做出一些成績來的。但願這個大學生和那個小女孩，也能靠賣小菜發財。

我希望以後碰到時，她們也會像那個發了財的小菜販一樣，對我說一番喜滋滋的話。

我想，我聽了以後，會像自己也發了財似的，感到由衷的高興。

菜市場里人擠著人，亂哄哄的，說話一個比一個響。走路的時候，要看著腳下。地上很髒，很潮溼很黏滑。我錚亮的皮鞋上，濺上了星星點點的泥漿水。

到了吃早飯的時間了，我該回去了。

我想跟小女孩打一個招呼，但是看見她正忙著。

她用稚嫩的聲音和果斷的口氣，對一個還在討價還價的顧客說道：“一塊二一斤，不能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