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房子蓋起來之後,大哥也結婚了。但是我們家欠別人的蓋房子的錢還沒有還清。
我媽每天參加生產隊裡勞動掙工分。清早就出門,那時候是早上先幹活再回來吃早飯,吃完早飯再出去幹活。為了貼補家裡,我媽還自己種了一點菜,就是生產隊給我們分的一塊自留地,我媽又在河邊的雜草叢中開了一點荒。
在晚上生產隊收工之後,我媽就把自己家茅坑裡的糞,用糞桶挑到很遠的自留地裡頭 ,給菜澆肥。那個時候都是農家肥,沒有用化肥。
然後我媽還要下到那個很深的一個河裡挑水,我們老家叫港。一擔擔挑上來給菜澆水,我媽就是想把菜種好了之後拿去賣了再多點收入,好早一點把別人的賬還清。
有一天晚上,天都黑了,我媽還沒回來。外婆就讓我沿著路去接接我媽,我一直走到那個偏遠的、我們家自留地,那小路邊黑黑的茅草都比我的人還高,茅草、樹枝,被風吹的“沙沙”響,還有烏鴉“哇哇”淒厲的叫聲。我沒有看見我媽,心裡非常害怕,不敢往前走,就在那等著。
心裡很恐懼,就大聲喊,“媽,媽,你在哪裡?”聽到喊聲,我媽答應了,我聽見我媽的聲音是從那個很深的那個河底下傳來的。原來我媽是在她開的河邊一塊小荒地上澆水。
過了好久,我媽才挑著一桶水,氣喘吁吁的從河裡爬上來。實在挑不動了,她停下來了腳步,休息了一會。我趕快跑過去喊,“媽,快回家吃飯吧。”我媽說,“要把這個菜澆完呀,要不然菜就乾死啦!”
我就等著我媽又挑了好幾擔水 ,給菜澆完,發現我媽的衣服褲子全部被汗打溼透了,我從小長得瘦小,又體弱多病,很想幫我媽分擔一下,可我沒有力氣,心有餘而力不足。陪著我媽一起回家,感覺到她非常疲憊,連路都走不動了,明天早上還要去生產隊裡出工掙工分。
看著我媽這麼辛苦,我很想幫她分擔一點,但是我媽總是說,“你們幹不動,你們現在太小啦!”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候我才10歲,大弟8歲半,但大弟他個子都超過我了,長得也比我結實。我和大弟弟就主動幫助家裡去挑吃的水,我們吃的飲用水要去很遠的河裡挑,河堤很陡。來回可能有三公里的路程。我們挑不動兩個水桶,就兩個人抬一個水桶,一路要歇息好多次,好不容易從河裡舀上大半桶水,歪歪扭扭抬回家就只剩下小半桶了。
生產隊裡分的稻草一堆一堆的,我和弟弟也主動用那個釺杆,把稻草一捆一捆的往家抬。那捆稻草大,我們個子矮,稻草在地上一路拖著回家。我媽下班回來時,我們有時候給她遞上一杯溫開水,有時給他端一盆洗臉和洗腳水,給我母親減輕一點體力負擔,也給我媽精神上的關心。
我還參加生產隊的撿稻穀穗,就是把稻穀收割完後,掉到田裡的稻穀穗撿起來交到生產隊,按斤稱了多少再記工分,我去的最早,走的最晚,每天都比別人家兩個女孩還撿的多,在生產隊都成“撿稻穀能手”出名了。
我還去河堤上割草,賣給跑運輸的趕馬車的人。他們就用青草來餵馬。一斤草才賣一分錢。每次可以掙一毛錢或者兩毛錢。有時候好不容易從河底把那個青草割了,費盡力氣拖上來。然後趕馬車的人不要,我就白費了一天的功夫。
有一天,我二哥從油田回來了,他說,“我們去找舅舅要錢吧?把他欠我們的錢要回來”。叫誰去呢?他們就說讓我去,因為我是女孩兒,舅舅還比較喜歡女孩兒。舅舅的兩個妻子生的都是兒子,他還是比較偏愛我,我媽生下我的時候,舅舅就說讓我跟著我媽姓,他打過我哥他們,就是沒打過我,也從來沒有狠過我,舅舅每次看見我,都還是笑嘻嘻。
我說,我害怕,我怕舅舅他那個兇樣子。
最後商定,我、我大弟、我二哥,我們三個人一起去要錢。我們三個人自作主張,也沒有告訴我媽和外婆就悄悄地向我舅舅上班的那個鎮上走去了。
快到舅舅的辦公室,我突然就好害怕,我就停止了腳步,然後我二哥和我大弟,他們兩個進去管舅舅要錢。我舅舅見到他們兩個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就問,“你們來幹什麼?”我大弟才不到10歲,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直接傻乎乎的就說,“我們來管舅舅要錢。把上次欠我們家的錢還給我們吧!我媽快累死了!”
我舅舅把眼睛一瞪,大聲吼,“好你個小兔崽子,誰欠你們的錢吶?”抬起一腳踢過去。我二哥跑得快,沒踢到,踢到我大弟一腳。他們兩個嚇的飛快的往家跑。
回家後,我沒有忍住,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媽了。
我媽讓我們站一排,不許我們動,讓我們好好反省自己,站了一下午,晚上我媽收工回家才讓我們坐,我媽給我們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參與,我都沒有去要,你們跑去幹什麼?你們把你們該做的事情做好,明年老二工作了,家裡再節約點,爭取把錢還清,你們就不要再提這個錢的事情!,誰再跑去要錢,我就打斷他的腿。”
那時候我就暗暗下定決心。長大了,我一定要掙好多錢,好好孝順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