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怎麼開頭。

她覺得她活著就是一個笑話。一直陷入黑暗。永遠毫無希望。就連生命都無法掌控。疾病也沒有讓她有緩和的機會。可以想像，安然渡過一生已不可能。

她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擁有正常的感情。即使她憤怒，卻也好像是自取其辱。如果她抑鬱，那看起來也是她罪有應得。她唯有盡力自持，方才不致癲狂。

她想她這短暫的一生，除了婚姻，儘管已經結束。她思考了很久，覺得沒有一點獲益和成長。沒有人告訴她怎樣才是正確。她也無法從周圍得知真相。她的原生家庭和婚姻都從未感覺溫暖。很長時間，她沒有和任何一個人建立一種親密關係。沒有情人，沒有朋友。她用語言和行為上的雙重暴力碾壓女兒。儘管並非所願。儘管，女兒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來的唯一痕跡。

後來，隨波逐流。認識了幾個零星的男人。一個傾盡所有。讓她知道，再怎麼喜歡，都不能失去自我。儘管傷痕累累，至少還有健康。一個讓她知道，愛是彼此的陪伴和愉悅。八年，嫉妒和眼淚瀰漫，健康喪失殆盡。所有對文字的激情和愛因為世俗的歡娛而衰退。

她總是認為，那種還能夠心安理得和前男友前女友保持朋友關係的，不是賤男就是娼婦。也許有點偏激，可事實如此。雖然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可是唯有深愛，無法寬容。

有時候她會想，像她這樣庸俗的人，不配擁有那樣高尚的情懷。情操，看上去很美，卻無法令人神往。

楊絳先生曾說，唯有身處卑微之時，最有機緣看到世態人情的真相。這句話意味深長。當身處高位，別人聽到認為只是無病呻吟，略加調侃而已。也就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可如果真的處於底層，人們更多的只有嘲諷和漠然。中國人總是習慣於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

真正的小偷在那裡正義凜然，而猥瑣無辜的路人卻不幸被抓進監獄。說真話的看起來像小人，而說假話的卻讓你覺得是君子。她很想通透世達，很想安然於世。

她原本以為，生命是一場需要苦苦修行的盛宴。諸多等待和不確定讓其充滿了遐思。卻不料，生命如此脆弱。只是一剎那，隨時都可能灰飛煙滅。領略過世間的人情冷暖，卻沒看過世間的萬千景象。無心走過也好，苦苦修行也罷。終歸彼岸的花都一樣。

儘管她想，她最終會是以一種比較慘烈的方式近乎狼狽的退出。但是，她依然心懷感恩。

今日，冬日暖陽，溫度剛剛好。但願人心，溫度亦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