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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承認與否,我們都已經生活在一個本真性(或真誠性,即authenticity)失落的年代裡。

標籤遍地的社交媒體,依據演算法勾勒出了光怪陸離的世界;資本逐利的影片流,運用技術打造了消解真實的仿象;一切資訊、知識和觀點都觸手可及,但海量的資訊卻像隨機編碼的符號,堆砌出一堆堆資料廢墟。

線上線下的世界在不知不覺中黏合,真實與虛假的邊界逐漸模糊、甚至日益顛覆,進一步在大眾視野中呈現出更多極端的情緒和行為。人們過分追求著生活感受的豐富時,卻丟失了對生活真實的體驗。於是,人們喜歡他人的生活,多於自己的生活。

我們必須對此保持警惕。

真實生活是如何失去的?

從來沒有一個時代,能夠像網際網路時代一樣,接觸到這麼多的人——準確來說,這麼多不一樣的人。

在網際網路之前的時代,每個人能夠接觸到的人都非常有限。除了上學時候的同學,上班時候的同事,還有家人朋友。大多數情況下,人們接觸到的人和每個人的社會地位、階級、愛好,都不會差得太多。

網際網路改變了這種既有的認識世界的方式。開放式的社交媒體,包括微博、推特以及Bilibili和Youtube這種以內容主導的“社群”,讓人們輕易就能接觸到和自己社會屬性完全不一樣的人。差異衝擊了人們過去對“真實”的認知,模糊了線上與線下的世界。

傳統的距離概念被顛覆,螢幕以內的生活替代了過去人們能體驗到的“真實”生活。但很顯然,網路媒介作為一個大前提本身就框定了資訊傳播的形式和途徑。碎片化的資訊滿足了現代人想要快速攫取資訊的慾望,但同時也因其碎片化而導致了資訊的極度失真

事實上,人們對真實生活的感知,從不依賴於單一的事件,而是大量的感受、體驗的集合。這種對立體生活的經歷自然沉澱被混合又打散在了人們日常裡,以至於從中單獨拎出任何一幀都會顯得單薄而又不完整。生活本身,就是環環相扣、陸續展開的影像圖景。

然而,網際網路技術下的社交媒體以碎片化資訊流的方式暴露了這份隱藏的荒誕:為迎合各大平臺本身對形式、篇幅的限定,迎合大眾以娛樂為目的口味偏好,文字、圖片、影片的生成則順其自然地將對生活的原片進行大量的刪減、壓縮和誇張化。

於是,任何一幀生活片段被剔除前後語境後,再在網際網路上進行傳播和放大,人們也更容易對此斷章取義,對眾多事物產生過於簡單甚至錯誤的認知。

要知道,網際網路技術下的任何一種社交媒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資訊過濾網和加工器。網路傳媒所擁有的社交性,本質上決定了其所呈現的內容是經過挑選、修飾與編排的資訊。它是對現實的一種“再構成”,而無法被等同於真實。

而其最大的危險在於,它將一個在現實世界中不管是地域、階級、財富層面都高度分化的社會粗暴地拍扁,壓縮成一個平面的萬花筒供人觀賞和娛樂

當人們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去看他人的“真實”生活時,看他人在社交平臺上分享的一切,人們就越少有機會在真實世界和人進行真實的接觸,以至於越加活在一種孤立的原子化的狀態裡。最後,人們終於失去了對自己“真實”生活的感知。

找尋失落的“真實”

依託網際網路,人們的生活得以從線下走到線上。然而,當人們過分追求著生活感受的豐富時,卻往往丟失了對生活真實的體驗。我們必須對此保持警惕。

事實上,人們過分沉迷和追逐社交媒體的生活,除了因為社交媒體對人們觀覽嗜好、浮誇獵奇的滿足,更重要的原因在於,人們無法在自己的生活裡找尋到真實的意義。

哲學家羅素認為,人們原本在各自的生活裡富足而安逸,而當這種平衡被各部落、不同人之間更頻繁地互動和交流所破壞時,相互之間的比較感相繼引發了競爭,財富累積,以及對“權利”概念的認知,這同時也是人類進入現代社會的標誌。

而在現代社會里,人們持續著日復一日的生活,成為資料的組成,以一種在一個社會的、世界的浪潮之下,無力地被後面的人推著往前走的生活狀態生活著。

在單調且乏味的日常裡,人們很容易認為,個人與本質脫離了關係,以至於再沒有一種真實的、踏實的、充滿意義的個體感受。與此同時,這些“乏味”則隨著資訊科技的發展被不斷加深、驗證、加冕為一種“事實”

另一方面,現代科技的日新月異讓我們走進一個劇變的時代,而在諸多社會學著作中已經反覆說明的,在劇變的時代裡,人們會傾向於依賴權威和既定的制度。

在《米德爾敦》裡,林德透過大規模的社群研究,指出“大多數人都無法同時忍受生活中各個方面所出現的變化和不確定性”。他們記錄了米德爾敦的市民是如何在不安定的心理失衡中,轉向更保守的權威主義、更刻板的道德態度。人們開始加入原教旨主義的教會,而非自由的教會。

正如當前網際網路中所經歷的一切。越來越保守是一個結果,而並非原因。根源是社會和經濟層面的焦慮,或者失衡

當遵從美德和認真工作無法給人們帶來嚮往的成功時,人們生活的整體性和支點開始消失。於是,在網上謾罵是合理的,因為每次都是別人犯錯在先;投資理財是合理的,這看上去對別人也並無傷害;各種美味、便利性和快感是合理的,但是,人還是沒法得到滿足。

人們開始發現,自己厭惡的東西越來越多,信任的人越來越少;需要的休閒與放鬆越來越多,專注卻越來越少;快感越來越多,但充實感卻不成比例地越來越少。

終於,人們用獵奇的心態開啟社交媒體,享受著在大量紛繁多樣的資訊中快速遊走的滿足感,同時也用新奇面對未曾見識過的社會百態,因為發達的現代科技使資訊的分享和傳遞僅靠螢幕就可以實現。長時間在這樣的景觀中生活,人們對社交媒體本身的依賴性逐漸加深,日常的行為模式逐漸固化。這一切將最初感到新奇的閾值一再提高

於是,人們不自覺地將掌舵生活的權利讓渡給了外界,變成了資訊的奴隸。這也就是馬克思所謂的“異化”

無論承認與否,我們都已經生活在一個本真性失落的年代裡。我們並不反對資訊科技給我們帶來更多真實的看見。但當我們在追求著生活感受的豐富時,不能忘了,我們依然要對對資訊和內容有所選擇。重要的是尺度,是認識真實和區分真實。或許,我們以為的真實,但其實它完全在另外一個軌道上執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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