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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沙,是我的一個新朋友。前些日子,他給我發了一個微信,說他失業了。 失業,這兩個字,以前對我來說,那都是陌生人的事。我身邊的親朋好友,從來沒有與“失業”這兩個字沾過邊。 所以,當“失業”這兩個字,第一次與我認識的人聯絡在一起時,心裡自然就湧出了幾分悲憫和擔憂! 田沙,是商務印製公司的平面設計師。我出書時,由他負責書幀設計和編輯。 初見設計師田沙,直接印象就是一個小鎮青年,憨厚朴實中加了少許清秀,完全沒有我想象中的設計師派頭和風度。 小田提出,先互加個微信,他要先看我的文章,然後從中尋找創作書籍封面、封底和插圖的靈感。 我一聽,這小鎮青年還是蠻職業的嘛! 一來二去,我和小田混熟了。也知道了小田的身世。 小田今年32歲,家在安徽六安農村。六安是革命的老區,目前農村仍然還比較貧窮。 小田家有三十畝地,父母務農種地,哥哥在上海做石材加工。一家人,咬牙供了他一個大學生。 小田在大學裡學的是平面設計,畢業後已在上海打拼了七年。 兒子作為設計師,能在大上海寫字樓裡,有一份體面的白領工作,這是他父母在親戚、鄉鄰面前,最值得自豪和驕傲的事。 小田告訴我,他的公司是一家全數字化管理的優秀民營企業。老闆也是一個勵志的農民孩子。 公司五十多位員工,大多數都是農民的孩子,也有很好的學歷。 公司給他們都繳了“社保”,小田每月到手有七千二百元錢。他對公司非常滿意,對老闆非常感恩。 七千多元錢,要在上海吃飯、住宿、交通、生活,這是什麼樣的生活質量?我心裡是十分清楚的! 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多年生活在上海的父親,我突然對這些沒有任何社會資源的新上海人,靠自己打拼生存在高消費的上海,刮目相看,肅然起敬! 同時,對這位能接納五十多位農民出身的大學生就業,併為員工繳納社保的老闆,深感敬佩! 這些青年人,這些新上海人,在消費高昂的上海生活,這日子過得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 小田告訴我,他比夥伴們好多了。由於哥哥在南匯郊區加工石材,他就住在哥哥家,雖然每天上班路途比較遠,但一個月可節省3000元的房租。 他一年只回一次家。春節時,還能將全年節省下來的的三、四萬元,全部孝敬父母。 月工資七千多元,一年只回一次家,還要孝敬父母三、四萬! 這就是一個新上海青年!一個設計師節儉、自省的日子。 一個平凡的青年,把平凡的日子,過的如此節儉,如此懂事,讓人心裡湧出的都是滿滿的心酸!滿滿的感動! 一分錢,掰成八瓣。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窮當家!會當家! 這就是光鮮靚麗的城市裡,新上海人的真實生活寫照!

小田設計的,我的書的封面

書,封面、封底、插圖,全部都設計編緝好了。我十分滿意。

我提議請小田吃個飯,以示感謝,小田橫豎不肯。最後,他拗不過我,提出就在他每天就餐的快餐店吃飯。 快餐店很乾淨,公司的年輕人都在這裡就餐。 巴掌大的小碟,分別陳裝著葷素齊全的各種菜餚,價格實惠便宜。 為了盡顯誠意,我像慈父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店裡十二種葷菜全部拿下,擺了一桌,才六十元錢。 快餐店老闆是一個心善的人。大木桶裝著米飯,木桶外貼了幾個大字:米飯免費,人在外,吃飽點! 能在物慾橫流的大都市,看到這幾個溫馨的大字,彷彿就聽見了親人的叮囑,回到了溫暖的家。 我突然明白了,小田為什麼每天不吃早餐!也猜到了快餐店老闆的經歷和過往的痛楚! 幾杯啤酒下肚,打開了小田的話匣。 小田說,他很喜歡上海。上海開闊了他的眼界,也使他的平面設計專業,大有作為。 他給各家公司設計投標書、設計上市公司的年報,設計會展畫板,從中就可以感受到,上海經濟的發展和時代的變化。 小田說,他十分佩服城市人超前的意識,也感謝城市給了他發展的機會。 他說,僅僅一個微信、微博的普及,已將人人變成了自媒體。老百姓潛移默化的都變成了作家。 網際網路把一切都變的非常簡單。現在出書,又不要書號,掏錢就行。一本書,也就一包煙錢。 所以,許多人與你一樣,將微信、微博上的評論、心得、文章一歸攏,就開始印書了。 出書的人多了,公司生意好了,我們員工也有活幹了,有錢掙了 小田說,網際網路推動了出版印刷業的發展,他們也跟著沾了光。 小田又說,他在上海這幾年,看到了城市人,從孩子到成人,一生有人呵護、有人規劃。步步講精準,步步有品質。 這是他這個散養的、放養的農民孩子,以往根本沒法想象的。 曾有一個家長,他將孩子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的所有作文、課外寫作,全部拿來。讓他設計、編輯了上、中、下三冊非常漂亮的書。 這些書籍,既真實的記載了孩子寶貴的成長過程,又是孩子今後競爭擇校、留學,人生道路上競爭的資本。 小田又說,他家兩兄弟在上海。一切都得靠自己。 他哥在上海十五年,打石頭、加工石材,上海的高樓大廈有他哥的汗水、心血! 他在上海七年,靠平面設計吃飯,上海的文化出版藝術,也有他這個新上海人的參與。 想想老家,種地也掙不上錢,家裡三十畝地,已荒了一半。村裡的年輕人全都出來在城市打工。 家鄉,養育了我們,但我們又都拋棄了家鄉,拋棄了農村。 真是種了城市的田,荒了自家的地。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滋味! 酒後的小田,用一個開了眼界的新上海人的視角,訴說著一個農家孩子,一個青年設計師,矛盾與複雜的心理,傾吐著愛慕與煩惱的心聲。 這心聲交織的是一個很大的話題,這個話題是世界性的。這就是“城市化”! 城市化,是社會文明的必然程序。 但文明程序的背後,有多少離別?多少守望?多少思念?多少痛苦?多少掙扎?多少期待? 這些特殊的字眼,只有與小田一樣,有著農村背景的幾千萬兄弟姐妹,才有切膚感受!扎心體驗! 我喜歡數字論證,上網查了一下: 全國有三千多萬,像田沙哥哥一樣農民的兒子,作為藍領,作為出苦力的,在城市從事建築業和建築材料的加工、交易。 全國僅在文化、廣告、出版業就有二百多萬,像田沙一樣農民出身的新一代設計師、策劃師、文案師、印刷師。作為白領靠智力、專業,匯入城市。

我的新朋友設計師田沙,他已真切地感受到: “城市化”,對他們這一代農民兄弟來說,只是一種美好期望與殘酷現實,構成的混合體! 中華民族的偉大,在於著眼下一代!

這些城市的新藍領、新白領,為了過好日子,更為了改變他們下一代人的命運,使他們的孩子成為真正的城市人。 他們只能用一代人,卑微的身軀,廉價的勞動力,掙扎的生活,來填補城市與鄉村的差別,這是無奈的選擇! 為了下一代人的幸福,甘用一代人的身軀,填平城鄉之間的溝壑,這是真正的中華大愛! 中國“城市化”的高速列車,正是這些城市的新藍領、新白領,以自己的身軀,提供了巨大的動力!燃燒著青春年華!

五光十色的上海

當一個多月後,田沙告訴我,他失業時,我是吃驚的,也是心疼和擔心的! 小田告訴我,今年經濟不好。下半年企業訂單急劇減少。他們的老闆也撐不住了,提出減員分流。讓小田去公司後臺工作。 由於他捨不得放棄設計專業,就選擇了分手。 老闆很仁慈,還給了他一個月的工資,作為分手費。 小田說,雖然他是農村的孩子。但現在,他也是目不識五穀,肩不能挑,手不會鋤。 農村、家鄉,是回不去了。他也沒想過回農村、回家鄉。 在上海打拼七年。他認為上海市場很大,企業客戶少了。還有許多家庭、個人的需求。 他有信心在上海活下去! 作為長輩,作為朋友,我一方面安慰他,承諾幫他找點設計活。 另一方面也鼓勵他。我送了他五個字:“麵包會有的”! 我告訴他,這五個字,含金量極高!它曾經激勵了幾代中國人! 它是我們少年時代上至領袖,下到百姓,八億中國人,每天堅持活下去,最大的期盼和心理支柱! 一天,田沙給我發了一條微信:“掙了第一個麵包”。 我欣喜的祝賀他。並問他是什麼業務?多大的單? 他說,是給一家藥品公司設計的海報,65元錢的設計費。 65元?有沒有搞錯?! 65元,在機場只能買一碗牛肉麵。一碗清湯寡水的面,漂著二片薄牛肉,四片白蘿蔔,一小撮蔥花。 難道知識真的不值錢?設計師的產品只值一碗牛肉麵?! 這就是市場經濟的殘酷和現實,當雪崩發生時,沒有一片雪花能夠倖免。 經濟不好,最倒黴的是靠力氣和技能吃飯的弱勢群體。 失業者,就意味著其力氣和技能的貶值、閒置、荒廢! 對失業後的第一單,小田只能在苦澀的現實中“苦納”! 一個失業者,在掙錢方面,是沒有選擇權和話語權的! 尊嚴,從來不屬於失業者! 65元錢,也算是田沙人生征途中的第一粒小沙金! 這一粒小沙金,是暗淡的、無光澤的。但一定是難忘的、刻骨銘心的! 2018年年末,小田低調地告訴我,他接到了第二單生意。是一位年輕的媽媽,要用自家寶寶的相片等物品,請小田設計一套私家掛曆、檯曆、賀年卡。 設計費,一共1600元人民幣。 這1600元設計費,讓小田重新看到了自己的價值,看到了知識的力量,也有了尋回尊嚴的勇氣! 他打算掛個設計室的牌子,利用網際網路,把自己推向市場。專門為客戶提供個性化、客製化的私人定製的設計。

國家有一個偉大的中國夢!小田說,他也有一個小小的夢: 爭取春節前,能接幾單設計,把春節回家給鄉親們發紅包的錢掙出來! 春節,很快就要到了。 我彷彿看見小田,拖著疲憊的身軀,揣著從嘴裡、從床鋪中,省下的三、四萬元人民幣,孝敬給了父母。 他把失業藏在了心裡,把微笑帶回了家。 一個充滿鄉情的動人場景,映入了我的眼簾,小田的鄰里鄉親們: 拿著設計師發的小紅包, 抽著滿街假冒的中華煙, 圍著城裡回來的設計師。 聽著城裡光鮮迷人故事, 議著新年發大財的夢想! 2019年,大地又開始了新一年的輪迴,人人又開啟了新的夢想。 小田的失業,也激活了我的夢: 讓失業者有工作!讓工作者有尊嚴! 願陽光,照在青年設計師田沙的“美夢”上! 願陽光,照在在每一個勞動者的“美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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