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就很少見到母親,她不是死了,也不是和我爸離婚,就是無緣無故出走,隔三差五出走到親戚家,也就是我的兩個姨家。
母親出走,並非和我爸吵架,負氣而走,沒有緣由,起初是串親戚,三五天回來一次,再後來一住半月整月,哪怕農忙也不回來,因為農忙時姨家也忙,她就幫姨家幹活,彷彿她沒有家似的。
我爸每次都要去姨家接她回來,好話說盡,軟磨硬泡,才算勉強回家。我爸是個農民,嘴拙身笨,家底貧乏,討個媳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不敢一點怠慢,也算是拼命寵妻,確實又拿不出像樣的東西奉送媳婦,那就讓她少幹活甚至不幹活。當我爸問她為啥不願意在家?她說就是想去姨家,也沒有過硬的理由,我爸只能一聲嘆息!
有村民建議我爸狠狠打母親一頓,這樣就服帖,安生了。我爸沒有同意,也下不了手,說沒打還不歸家,打了可能再也不回來了。可見我爸還是心存期待的。
那時我和弟弟,五六歲就開始洗衣做飯,所謂洗衣往水裡泡泡,擰出來掛在樹上,淨和髒的區別是溼和幹,反正溼水等於洗了。做飯那也是烏漆麻黑,半生不熟,我爸也是勉強吃,吃到磕牙,又氣又罵,有幾次還哭了,手撫我們兄弟的頭,我們也糊里糊塗哭了。
可能是老天眷顧,我們兄弟沒有生過病,也是應了古話,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我爸把家裡那五畝荒田薄地打理好,又去縣城工地做小工,早出晚歸,顧不上我們兄弟,搞的兄弟倆像個野孩子,鼻涕糊了半邊臉,幹了都起殼子,身體和衣服跟土色別無二致,相似百衲衣,大窟窿小個洞。到了冬天還穿夏天的鞋,一雙鞋穿四季,天氣無論多冷我們也不洗澡,怕搓掉附在面板上一層厚厚的灰垢,那有一件衣服保暖的作用。家是土房子,人個個灰頭土臉,好像我們是從地裡鑽出來的土拔鼠。
看兄弟倆跟逃荒的孩子一樣,其實我們是有媽的,只是千呼萬呼不回來,她把我們忘掉了。即使逢年過節,母親也不回來,不知在親戚家過年還有年味嗎!
當我們兄弟十多歲,成長半大小夥子,差三落四地上了初中,都混跡社會,自我獨立了,對母親的念想和怪罪也淡然了,權當沒了這個人。
確實那年我結婚她回來了,戶族長老勸她,老了也折騰到底了,我爸也既往不咎,就在家安生過日子,來年就要帶孫子了。母親一副不置可否的狀態,但嘴裡說好,鬼知道,住了兩天她卻不辭而別,給我們留下無奈的嘆息!
我的母親大人,戶口還在家裡,你人怎麼就能在姨家一住近三十年,對於自己的孩子老公不聞不問,這是病態還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俗話說葉落歸根,難不成她還覺得自己很年輕嗎?她將魂歸何處,真要我的姨老表們,養老送終嗎!我認為不可能,雖然青春貢獻姨家一輩子。
前天我在工地上,突然接到我爸的電話,說姨老表把我母親送回來了,接不接納,母親患了腦溢血,口歪眼斜,半身不遂。
我望望天,瞧瞧地,這樣的母親我管不管呢?
這是昨天朋友給我講他母親的故事,朋友們,你們說管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