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獻給曾經年輕的我們
我們每位兵團戰友都有難以忘懷的往事,50年前的青春歲月,讓我們永遠懷念、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至今我還清晰地記得,1970年6月7號這個日子,這是我響應毛主席的號召,上山下鄉,屯墾戍邊去兵團的日子。記得那天的天氣特別的好,風和日麗。可是家裡的氣氛卻很低沉,父親低著頭站在門口,母親靜靜地坐在炕邊流著眼淚。父親拿著戶口本哽咽地對我說“你決定要走嗎?從此咱家的戶口本上可就沒有你了”。他眼裡噙滿了淚水,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站在一旁的弟弟妹妹們拉著我的手說“姐姐,你走了我們會想你的。不過你放心吧,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也是爸爸媽媽的小幫手了”。這時,母親走到我的身旁,為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說“孩子,離開父母身邊,你就是大人了,以後做事、說話都要有分寸了。自己也要學會照顧自己,記得有時間就給家裡寫信”。我再也忍不住了,淚水象決了堤一樣湧了出來,拎起行李,大步地走出了家門。
我們幾個同學相約好在火車站見面,上車的時間是晚上8:00鍾。一起去兵團的同學大約有300多人吧,站臺上擠滿了送行的人群。為了和同學們坐在一起,我找了兩排空座,當時車上的人還不是很多。這個時候,一個高個子的男生朝我這裡走了過來,走到車窗前,衝著車下叫著“小弟、小弟快回去吧”。順著他的聲音,我們一起看車窗外,站臺上一個10幾歲大的小男孩,揮著手喊著“哥哥、哥哥,你到哪要注意身體,你放心我會象你一樣照顧爸媽,幫助他們幹活的”。這個時候,男生早已是淚流滿面,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地揮著手喊著“回去吧、回去吧”。一旁的我和同學們也已經成了淚人兒。朝著車窗外,揮起了手,此情此景讓人滿是相思淚,都是離別故鄉情啊,這一幕讓我終身難忘。
我們每位兵團戰友,都是有故事的人,50年前的青春歲月,讓我們永遠懷念、永遠是刻骨銘心。我懷揣著家人的牽掛和對新生活的美好期待,趕火車、坐汽車,經過好幾天的奔波,終於來到了呼倫貝爾盟科爾沁大草原。眺望那無垠的大草原,我們這些懵懂少年大聲地歡呼著,被眼前美麗的景色深深地吸引著。遠遠望去,草原上有幾座低矮的小房子,班長說,這叫地窨子,是我們的住所。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房子,看到這簡陋的生活環境,我的心頓時就涼了半截兒。接下來我們體驗到了草原生活的艱苦,這裡的物質條件很差,吃的是地方供應的玉米碴子,高粱米,很少有蔬菜。連隊領導對我們要求嚴格,每天都是圍繞學習和勞動兩點一線的生活,連裡還經常召開班務會,做批評與自我批評。在這樣的環境下,同學們都開始想家了,但也只敢晚上一個人躺在被窩裡偷偷得掉眼淚。團領導看到我們生活上的艱苦,為了改善我們的吃住問題,建議我們開展自給自足,大生產勞動。組織戰友們大幹40天,去山上採石。
為了趕進度,也為了緩衝大傢伙的體力,我們採取輪流上山採石,10天替換一次。草原的冬天來得早,10月份就開始冷了,經常是颳大風,下大雪。風一刮起來,是沒遮沒攔的,寒風吹過,臉就像小刀颳了一樣的疼。我們在山上搭建的臨時住房,非常簡陋,四處透風。我們的床就是在地上鋪上幾塊磚頭,然後鋪上稻草,屋子裡放著一個用大鐵桶做成的爐子,我們就是靠它來取暖的。到了晚上,大傢伙都蜷縮著擠在一起睡覺。早上起來,眉毛、眼睛、嘴巴都是冰碴子,我們還相互打趣地說,看看咱們都成了白鬍子老道了。儘管生活條件和環境這麼艱苦,但是我們仍不放棄,堅持學習。用墨水瓶做成的小油燈,一來用於照明,二來在微弱的燈光下,戰友們看書、寫日記,認真記錄著每天的生活和感受。
記得有一次,我和衛生員張秀英上山。剛剛爬到半山腰,就聽到有人喊“放炮了、放炮了……”。我倆立刻就慌了,調頭就往山下跑,都忘了這可是在山上啊!跑起來,兩腳不著地,就像在雲裡飄,根本就站不住腳,後來都不知道是怎麼摔倒的。山下到處都是凌亂的石頭,我的手碰出了大口子,鮮血直流。張秀英的褲子也扯破了,褲子上還滲出了血。我們相互望著狼狽的樣子,兩個人都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後來才聽別人講“上山容易,下山難,更別說跑了”。
戰友們在採石中磕磕碰碰、受傷是經常的事。輕傷不下火線,繼續接著幹。辛勤的付出,就是為了來年蓋房子打下紮實的地基。第二年春暖花開,團領導從外地請來了師傅幫我們建營房,我們當小工,大家夥兒幹勁十足,一個星期,就蓋起了一排房子,一個月齊刷刷的四排房子就拔地而起了。因為當時的情況特殊,房子都沒有按門窗的,我們就在地上鋪上兩層磚,上面鋪上乾草,再把被褥鋪好,這就是我們美滋滋的大通鋪了。能住上這樣的房子,我們都很知足,都高興地嚷著“有房住了、有房住了”。
兵團的生活雖然艱苦,但是鍛鍊了我們的意志,讓我們學會遇到困難不退縮。兵團精神讓我們更加自信、自強。我們為能把美好的青春獻給邊疆而自豪。50年後,再回首,這些經歷和困難何嘗不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呀,現在我們都已邁入了花甲之年,我祝戰友們身體健康,快樂生活每一天,安度夕陽紅!
清晨,天剛矇矇亮,太陽還沒有露臉,集合的哨音就把大家夥兒從夢中驚醒了,快速地起床穿衣服,急忙跑向班排隊伍,按時迅速地完成了隊伍集合,接下來是以連為單位,進行跑操訓練,連長吹著哨子喊著“一二一”,戰友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喊著嘹亮的口號,進行每天的操練。半個多小時的跑操結束了,大家才各自返回到宿舍洗漱、整理內務、吃早飯。那時天天如此。吃過了早飯,出工哨一吹,隊伍再次集合,大家扛著勞動工具,排著整齊的隊伍,迎著朝陽就出工了。在路上一首接一首地唱著毛主席的語錄歌曲“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出萬難,去爭取勝利”或者是“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嘹亮的歌聲,那時已經成為我們的精神支柱。唱得我們渾身充滿了力量,朝氣蓬勃地迎接著新一天的勞動。
下午收工,本來就十分的疲憊,斜陽的霞光映照著戰友們滿是汗漬的身上和黝黑的臉龐,可是一曲《打靶歸來》,讓大家夥兒暫時忘掉了疲憊,又精神抖擻地象打了勝仗一樣,邁著整齊的步伐,凱旋而歸。那個時候我們思想單純,積極要求進步,天真無邪,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直前的精神,竭盡全力為邊疆的開發建設貢獻我們的青春,貢獻我們的力量。
我們這個連是農業連,主要的工作就是播種,雖然有播種機,但是工作量是很大的,我們早上天不亮就要出工。按照程式把小麥子種倒入各機孔裡,機臺上的三位戰友那是全副武裝,帽子、圍巾、口罩圍得個嚴嚴實實,還要把褲腿紮緊,準備隨時觀察機器的執行情況。一切工作都準備好了,開始發動拖拉機,再把播種機掛好,這樣就可以出發了。一般我們播種一個來回需要一個多小時,等返回來,渾身上下只有眼睛是黑色的,其他的地方都已經變成了土的顏色,從遠看還以為是泥人雕塑呢!
酷熱時節,勞動就是在太陽直曬下進行的,面朝黃土背朝天,農活的勞動強度是很大的,不一會兒就汗流浹背,綠色的軍裝被驕陽曬得褪去了它的本色。汗水浸透了衣裳,貼在身上,感到渾身不舒服。中間休息也只能在太陽下席地而坐,田間地頭是沒有樹的。城裡的年輕姑娘們都有愛美的天性,但是野外勞動只是戴著帽子,沒有其他的防護措施,風吹日曬,讓我們這些女戰士們一個個面板是黑黢黢的,甚至手上、臉上都曬爆了皮,一摸生疼、生疼的。我們學習英雄,爭做標兵,咬牙堅持,硬是憑著堅強的毅力支援著,憑證著理想和抱負支撐著。在那艱苦的日子裡煎熬、鍛鍊,進而樹立起了堅強的革命信念,戰勝了艱難困苦,不斷地進步和成長起來。
秋天到了,我們辛勤的勞動耕耘獲得了大豐收。麥穗兒顆粒飽滿,連隊的收割機還有解放牌大汽車,兩車並列前行。一邊收割,一邊把麥粒裝進汽車。裝滿收穫的汽車,開回到連隊的大場院,在場院裡進行脫粒,那可是又髒又累的活啊!不論你採取怎樣的措施,無孔不入的粉塵也會弄得滿臉滿身的都是。戰友們拿著木鍬順著風揚麥子,把沒有處理乾淨的麥皮吹掉。那個時候只要場院裡曬著糧食,天氣突然發生變化,那雨點就是無聲的命令。全連的戰友們不管在哪裡,不管在幹什麼,都會心繫勞動果實,不顧一切地自覺地跑到場院去搶收糧食。尤其是班排長和黨團員們,事事處處起著模範帶頭作用。髒活、累活搶著幹,衝鋒在前,享受在後。我們終於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了,大家夥兒不僅可以吃飽肚子,而且都吃上了白白的饅頭、麵條兒,餐桌上也有了肉、也有了蔬菜,戰友們也都漸漸地不想家了,都腳踏實地的工作著。
俱往己,是兵團生活磨鍊了我的意志,是連隊領導領著我走上了無悔的人生路。兵團歲月、兵團精神讓我終生難忘。在此我也感謝我曾經的各級領導和戰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