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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管蘇清

進入小年,離春節越來越近。大街小巷年味漸漸地濃了,這使我想起了母親,兒時在故鄉的春節,是最幸福的時光。

年前,大人孩子都忙了起來,準備年貨是一個快樂的過程,當然母親也十分辛苦。為了吃元宵,母親要將糯米淘洗晾乾,併到加工作坊掛號排隊,有時候半夜才能輪到舂米。這是一項體力活,也是技術活,人要站在踩杆上,不停地踩動,有時要幾個小時才能完成,累得滿身汗水。這才是第一步,糯米粉得用大筐扁攤開,充分晾曬的日子容不得懶惰。我們小孩嘴饞,等不及母親用芝麻糊包湯圓,只需抓一把放在碗裡,澆上剛燒開鍋的熱水,拿筷子使勁攪拌,不一會兒,香噴噴的糯米糊就可以放開肚皮吃了,如果能加一勺子糖,就更美滋滋的了。

我的家鄉在江蘇裡下河地區的鹽城,民風淳樸,注重學業。家中寧願少吃肉,也要供孩子上學多讀書。過年是一年中的大事,哪天天氣好,陽光燦爛,家裡要打掃除。按照習俗,母親會把能搬的傢俱搬到院子裡曬太陽,洗洗刷刷,沖洗得一塵不染,家中角角落落都會擦乾淨,我們嫌煩,有時會偷點懶,母親就會說:"都弄乾淨了,儈氣才會跑走。"裡裡外外打掃完,還要張貼新年畫。母親往往把買年畫的任務分派給我。到新華書店買年畫,母親總放手讓我做主,我挑畫喜歡有動物和花卉的。特別好看的年畫,有時掛幾年還是喜歡,總捨不得換下。

歲月艱辛,那年月買啥都憑票。吃肉要肉票,吃魚要魚票,連青菜也要票,還要天不亮就排隊。平常一個月家裡就吃一兩次肉,而且份量少,但一到過年,家裡就會買個豬腿做肉圓。煤爐火旺旺的,母親將肉剁成肉糜,加入雞蛋、糙米等拌料,特別會加入剁碎的荸薺,這是我們家鄉的特產。等半鐵鍋的菜籽油翻滾了,母親巧手忙開了,一個個圓圓的肉圓放入油鍋,一瞬間就有了誘人的香氣,家中的空氣都不一樣了。看著肉圓在鍋裡滋滋轉,眼睛緊盯著,蹲在邊上就不會離開,像被點了穴位,鼻子會使勁扇動。母親見狀便會笑了:“小夥,是不是想吃一個?”我會羞澀一笑,點點頭。母親便吩咐:"拿只小碗來。"我會跑著取回碗,看著母親將一個肉圓用鍋鏟分成兩半,這樣肉圓會很快熟透,酥黃酥黃的,咬一口心底裡說不出的舒坦,母親會趕緊說:"沒人和你搶,慢點,別燙著!"少不懂事,那一刻吃得快,肉燙燙的在嘴裡上下翻飛,等回過神來,一隻肉圓快沒了,才想起讓母親也嚐嚐,母親往往只品一小口,又將剩下的全送進我嘴中……

有時為了讓母親少做一些活,我會主動地去井上洗魚。井水雖然有些溫度,但當時買回家的魚都是凍得硬梆梆的,魚洗好了,手也凍得紅紅的,有時候十分難受,我也會忍住,使勁搓手發點熱。生活艱難,過年是一年生活中的念想,有新衣穿,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還有大人們給的壓歲錢,可以買好些書看。

最有意思的,每年家裡還要做很多米糖,每當有推爆米機的人到巷子裡,母親總會喊我從米缸裡舀上幾大罐米,大概有四五斤重的樣子。爆米機的"轟隆"巨響聲,會吸引很多孩子圍觀,幾斤米能膨脹出半口袋的糙米。做米糖母親有一手絕活,在平時她就會積攢下很多桔子皮,洗幹晾曬,做米糖時就會剁成碎碎的,還會準備一罐的糖桂花。做米糖會在一口大鐵鍋裡倒上幾斤白糖,熬成糖稀,然後撒下桂花、橘子皮,有時還有黑芝麻、花生米,使勁攪拌,當融成一體時,從鍋中倒到準備好的木板上,使勁碾壓,使它成型。整個過程熬糖稀最難,要掌握好火候,過稀糖就不脆,過稠米糖又易切碎。母親有技術,她會拿一根筷子蘸糖稀,對著燈光反覆看。母親淳淳教導我:將來的日子,我們老了,你們就要靠自己去做了。我會使勁點點頭。

兒時春節,讓人快樂無比,放鞭炮、穿新衣。我是17歲時才第一次穿上皮鞋,以前過年時的新鞋,都是母親納鞋底做的布鞋,很養人腳。那時大多數人都是穿的布鞋,穿皮鞋的很少,從孩子的角度來講,心裡多麼想穿一雙皮鞋啊。母親也懂得我的心,給了我二十元錢,我就急吼吼地跑到市裡面最大的商場——人民商場,把整個賣鞋的櫃檯都看了遍,終於選了一雙咖啡色的皮鞋,只花了十三元錢。回到家樂不可支,母親趕忙說:把鞋穿上給我們看看。穿上皮鞋,人很神氣,母親格外高興。但母親又告誡我,皮鞋必須要到春節那天才能穿。我算了下時間,到春節還有六個多月呢。後來心裡癢癢的,隔三差五都會把皮鞋從箱子裡拿出來,有時看看心裡也舒坦,有時會穿上,在房間裡偷著走幾步,也樂得笑出聲。終於等到大年三十吃晚飯的時候,心裡怎麼也忍不住,我就央求母親:是不是現在就能穿皮鞋了?母親看我急的那個樣,就點點頭同意了。我心裡美滋滋的,這個大年三十多好啊!

今日想到母親,年味依然濃濃的。如果母親活到現在,正好一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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