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朋友 一個創業負債崩盤破產的溫州人
簡要概述：
這個故事會比較長一點，我的這個朋友就稱為李歌吧。我和這個朋友也已經幾年沒有了聯絡，已經天涯兩端。回憶這個朋友，是希望他已經度過人生最低谷時期，回憶這個過程是為了檢索自己的思維變化，把這個故事寫出來起因恰好自己也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也當做對自己青春的祭奠了。
介紹背景：李歌家是典型的溫州人家庭，父母80年代出門經營小生意，從小地攤，到我們當地比較大的服裝經營中心，我記憶中2000年左右他們家家庭年收入就已經20萬以上了。
李歌從小就知道溫州人就是要做老闆的。2005年李歌畢業後其父母給他買了北京一套房，一輛車，其後李歌開始創業，從網路，服裝，教育，最後他選擇的是實體工廠，結果入行將近十年，累計投入幾百萬，最後房子都賣掉填補虧空，依然無法覆蓋負債，最後他因為拖欠貨款10萬成為失信人，其實他背後還揹著300萬左右外債。我想他的經歷也是這個時代寫照的一個縮影。
第一篇 兒時記憶 初見
我生活在北方一個小城鎮，一個有煤礦，有煤化工，有陶瓷，有水泥等重工業的小城鎮，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這樣的小城鎮是比較有綜合實力的，經濟，貿易相對比較發達，不落後於一般的中等城市的城市中心。唯一的侷限，就是比較小，所有的主要建築都由一條街道貫穿，步行的話只要半個小時，就會經過各個政府機關，商業中心，學校，文化宮，醫院，銀行機構等等。
我所出生的家庭，是農民家庭，家裡雖然也有地，但是很少，我記憶中也就是半畝左右，從來沒有種過糧食，也就是一年四季種些蔬菜，除了自家食用，其他的販賣到市場。從小父母辛勞，做過好多小生意，販賣蔬菜，水果，小食品，出個小攤位，弄個小商店，基本維持生計。
我所在的小學，算是這個小城鎮的中心小學，想想那個年代還是淳樸的，居住小學片區的所有適齡的孩子都會在這個學校。
李歌是我兒時記憶中上學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他給我帶來了人生第一次對未知生活想象的機會。我在上學前班時候就認識了他，現在依然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樣子。李歌是我們開學幾天才來到我們班的，他一進來就引起關注，因為所有同學都是本地人，他是唯一一個外地人，一個溫州小孩。小時候的他，長的特別好看，確實是好看。大眼睛，濃眉毛，高鼻樑，大耳朵，尤其是頭髮，所有男孩子那個年代都是寸頭，他是長長的頭髮，有光澤而且柔順。穿的衣服也是很洋氣，一個牛仔褂，那應該是我們學校第一次有人穿這樣的衣服。我記得我剛上小學時候還穿著衣服滿地打滾呢，反正是衣冠不整。
外面的世界
李歌的父母呢，應該算是比較早的溫州小生意人，在80年代初就離開家鄉，去各地做各種小生意。他能在我們所在小學上學是因為他家在學校附近開了一家叫小香港的理髮店，那個年代在一般的小城鎮，一個叫小香港的理髮店應該就是當地最高檔次的理髮場所了，他們家理髮店是當地最早有燙髮染髮業務的。
我倆放學回家的方向是一樣的，他家的理髮店我會路過，我們經常一起放學回家，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我們開始熟悉起來。對於一個生活在物質匱乏、資訊閉塞年代的我來言，他以及他的父母很多故事是我聽起來特別新鮮的。
李歌總是打扮得十分時髦，就好像當時大多男生穿著都是很簡單，甚至還有穿破洞衣服的，他總是穿一些好像都沒有見過的衣服，如果說這個小男生穿著都是灰色，那只有李歌是那一抹彩色。加上他長的又比較漂亮，也白皙，再加上一頭過耳的長髮，在很長的時間裡，這些小男生對他的評價就是一個假姑娘。私下裡大家也會談論他，稱為小南蠻子，這個標籤太清晰了，因為他是我當時小學唯一一個南方人。最初，剛開始上學那段時間他還是有一些家鄉的口語的，大家都不太能聽懂。可能因為我經常和他一起回家。路上聊得也比較多，我是能大多聽懂，慢慢我倆開有了小朋友之間的友情。
小時候放學路上雖然不長，一起回家的路也不是很長，如果以現在的腳力也就三五分鐘，可那個年紀的孩子一路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我自己其實是個比較沉默的孩子，因為自己從小的生活空間就是這個小小的城鎮，只做過一次火車，還是去市中心，一個小時就到了。李歌不同，他從小是在家鄉長大，他說他們家鄉氣候好，有很多河，也有山，但是山一年四季都是綠色的，還有竹林。他說他跟隨父母去過好多地方，上海呀，北京呀，好多城市。他講了他和父母做出海的郵輪從溫州到上海，從上海坐火車兩天才到北方。他還講了他們家鄉有大海，有好多好吃的，螃蟹，蝦，各種海魚。好吧，他講述的這些，對於當年那個小小的我，對於那個只有收音機一家人只有一臺黑白電視的年代，這些都是陌生的。
有錢人
我記得那個時候，還是萬元戶稀缺的年代。當時我家裡有個小賣鋪，雖然就是在家裡的小店，我也是享受到了很大的福利。平日裡也是有零食吃，早上不吃早飯的時候可以從小店拿兩毛錢，然後上班路上吃個早飯，一毛的豆漿，一毛的油條，就是美味的早餐。那個時候生活物資還是相當匱乏的，基本吃飯就是早晚粥，饅頭，鹹菜，中午麵條，還是素菜滷，肉是比較少能吃到的。
當我知道李歌每天零花錢都是兩塊錢的時候，我很是驚訝，因為那相當於我半個月可能花的錢了。而且我也沒有零花錢，我也就是單單沒吃早飯時候才拿兩毛錢，基本也就花掉了。後來去他家玩，我比較驚訝，因為他們是租房子住，也就是在一個比較有年代的小區，一個40多平的老式筒子樓裡。但是他們每次吃飯都是特別豐盛，基本都是四五個菜，而且一天三頓都是米飯。去他們家多了，和他父母也慢慢熟悉起來，我也在他家吃到了很多從未吃過的食物。第一在他家吃梭子蟹時候，我內心相當抗拒，第一次見這麼大的螃蟹，螃蟹每年夏天時候都會去小河裡抓，但從來不吃，所以從來沒吃過螃蟹，也不知道螃蟹可以吃。我很是勉強地吃了兩螃蟹腿，李歌媽媽專門給我把螃蟹黃挖出來給我吃，第一次吃到蟹黃的味道。李歌爸爸給我夾一塊黃花魚的肉，他是專門夾的魚頭下邊背部的一塊肉，告訴我這塊肉是最好吃最緊實的。
有一個週末，我們三個同學在一起，因為李歌生日，他父母恰好沒有在家，他帶我和另外一個小夥伴去他家玩，說準備帶我們好好玩一天。來到他家，他從床底拉出一個箱子，裡邊有孩整齊的幾沓錢，全是四人頭的100元鈔票，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100塊，我自己從來沒有花超過10快錢，我自己最貴的一個物件還是檯燈，當時是5塊錢買的。李歌從裡邊抽出一張一百塊，對我倆說，他父母叫他拿100塊，今天吃飯用。我又一次受到暴擊，一天花一百塊，那個年代絕對是鉅款了，當時我記得我們老師一個月工資也就是幾百塊。我家中的西紅柿市場賣一車才50塊錢。
李歌帶我倆先去看了電影，一個人兩塊錢，我還記得看的是成龍的城市獵人。看完電影正好中午，三個人一起去了電影院旁新開的加州牛肉麵，當時加州就是我所知道吃麵最貴的地方了，三個人花了三十多塊，一碗就幾塊大大的牛肉，對於小小年紀的我而言，這是吃得最爽的一次面了。吃飽後，三個人一起去了遊戲廳，那也說我第一次進遊戲廳，剩下的錢全換成了遊戲幣，三個人一臺機器玩了一個下午的街頭快打。這樣的週末花掉100塊，就是我小學生涯中經歷的最花錢的一天了。對小時候的我而言，一天100塊那絕對是一筆鉅款了，我自己從來都沒有一天花超過10塊過。小時候我最貴的一件真羊皮皮衣，也才150塊，那件衣服我穿了5年。
早戀的娃
隨著年紀的增長，我們也慢慢到了小學的高年紀，男生女生之間好像不再單單的是同學關係，至少我知道男孩子開始私下給班裡的女生排名，誰是第一漂亮，誰是第二漂亮，能拍出前十名。男孩子同時也沉浸在英雄主義的幻想中，幾個同學還成立了學雷鋒小組，每天放學去馬路溜達，看看是不是有老太太可以攙扶，看看是不是有錢可以撿到，交給警察叔叔。更甚至有次週末，幾個小夥伴，一同協商去商場抓小偷，然後幾個人守著商場一層溜達一下午，愣是一個小偷沒有發現。
李歌喜歡我們班一個女生，也姓李，李靜，她是我們班女生榜排行第一的。李靜大大的眼睛，面板健康小麥色，從小訓練乒乓球，時刻洋溢青春氣息，李靜是大多男生喜歡的物件，當然也包括我，我知道喜歡他的男生至少十個以上，當然我自己也從來沒有表現過對她的喜歡。李歌當時想追李靜，苦苦思索了好久，送過很多小禮物，小糖果。最後她用了一招，每天給李靜送一個明信片，每個明信片5毛到1塊，有時候會附帶寫一封信，持續寫了幾個月，最終李靜答應了李歌做女朋友。現在回憶起來那個時候小朋友的早戀還真是單純可愛，所謂男女朋友，無非是小孩子玩過家家。實際上男女朋友的陪伴也無非是下學送著回家，週末一起去個公園，看個電影，拉拉小手，也就如此了。要問我怎麼知道的，因為我當年當了不少次燈泡，當然也是有點小福利，就是一起逛逛公園，一起去看看電影。
當年的自己，對他們之間的信件內容感覺都是特別陌生而新奇的，每一封信必有三個字，我愛你，然後就是各種暢想，探討什麼長大去哪裡生活了，以後去上海還是北京了，生個男娃還是女娃了，等等等等，都是小朋友的各種純真的想象。
最終倆人過家家的男女朋友持續了大概多半年分手了，這是兩個小朋友所謂第一次的愛情，也是我這個旁觀者第一瞭解男女情感，雖然只是一個旁觀者，懵懵懂懂的，最後我的結論就是這個所謂的戀愛不適合我，太浪費時間，太浪費錢。我還是放學回家寫作業的好，週末就去趟趟水，抓抓蝦的。
外邊世界的暢想
小學階段，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李歌還有一個王宏。我出生生活在城郊結合的鄉村，父母是農民，也經營一些小攤販的營生。李歌是典型的溫州人，從小和父母外地做生意，他的父母做過很多小生意，我最初認識他家是做理髮店的，之後他母親承包了我們當地商場的一層部分，成為當地賣羊毛衫最大的商戶。王宏是小市民家庭，他母親是幼兒園老師，父親是公交公司司機。
論學習成績，其實三個人差不多，都是前十名的樣子，我每次考試成績會好點。李歌是知道新鮮的事情比較多，王宏看書比較多，他當時已經開始看國外名著了。我們三個小朋友基本週末都是一起玩耍，那個時候也不存在補課的壓力，也不存在特長班。父母對放學回家的我們，週末的我們，都不會管的。反正小朋友不是亂跑，不是去打架就好。我們三個一起玩，家長也都認識，相互也都比較放心。
回憶起那個年紀，生活是彩色的，三個人在一起總是有新的話題，我們也一起探索了很多未知的領地。李歌家常常會有一些最時髦的新鮮東西，剛有錄影機的時候，他家就有一臺，於是他家就成了我們每週末活動的據點，在那個年代一個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可能都沒有3千塊，一個錄影機3千多，一個錄影帶正版的50塊，盜版的20塊，就是租一個錄影帶都要2塊錢。一般的家庭可無法擁有。
於是呢，我們開始看各種香港電影，用現在的話來講叫刷劇。現在回想，當時最大的快樂，就是等著週末，然後去李歌家裡，十多盤錄影帶，三個小朋友一待一天。我們一起認識看了好多港片，當時對我們而言，也只有香港電影和國外電影。我們看了《賭神》、《賭聖》、《英雄本色》、《逃學威龍》等等，認識了小馬哥、周星星、阿虎等等，最後我們得出結論有周星馳，周潤發，劉德華的就是好電影，就是好看的。還記得有一次，李歌給我們拿出一盤錄帶，神秘地告訴我們這個片子特別好看，是從南方好不容易帶回來的。錄影帶放入錄影機，我看到第一個鏡頭就傻了，我很是疑惑。背景音樂是激動人心的，這個人穿一身閃閃發光的衣服，一動不動，更叫我無法想象的是，鏡頭一轉，出現一個又一個觀眾暈倒，被人群託舉起來，一個一個的傳遞，我們幼小的心靈都被震撼了。這個人是誰，長期太完美了，動作瀟灑，歌聲具有魔力。這個時候李歌開始給我們講，這人是邁克傑克遜，是個神一樣的人物。還告訴我們，邁克是美國黑人，他做過整形美白，所以現在就是個白人的樣子，現在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大明星。我們三個好朋友，開始完全沉浸在邁克的音樂與畫面的世界裡，這個觀影感受對當年小小的我而言，是顛覆性，充滿想象力。雖然歌詞都聽不懂，但不妨礙對音樂節奏的觸動，當然也記住一句斃拉他、斃拉他。各種MTV的情節，現在回想起來還有記憶，狼人，喪失，祈願和平的各色人種的臉，還有那最經典的太空步和45度角的站立。
通過錄像機，我們開始瞭解外邊的世界，透過電影我們開始對未來生活有了想象，透過童年偶像的記憶我們開始對未來的自己有了憧憬。而這些觀影體驗，因為只是屬於我們三個人，所以我們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多，自然而然三個人成為鐵三角。
遠行
時光飛逝來到小學畢業，李歌初中要回老家就讀。李歌的父母邀請我和王宏暑假一起和他們回老家玩，李歌會留在家長，李歌父母還會回來，帶我倆一起回來的。我和父母商量了下，父母給我出了500塊的路費，我很感謝我的父母，這500塊對於我的家庭而言絕對是一筆鉅款了。當時自己小升初的考試成績還是不錯，順利進入當地省重點中學，這也可能是父母給我這筆鉅款的原因。王宏也順利說服他的父母，於是我們三個小夥伴一起踏上這次長途的遠行。
這次旅途，自己看到很多，經歷了很多人生的第一次，之前對外面的世界之前只是憧憬和想象，這次第一次親身對外面世界有了經歷，也是人生第一次遠行。我們幾個人坐上硬座的綠皮車，路上的時間還是飛快的，幾個人有說有聊，打打牌，搖搖晃晃經歷了大概一天多我們就來到了上海，在上海我們待了多半天，看到了東方明珠塔，黃浦江，城隍廟，現在回憶第一次來到上海的印象，也只要聳立的高樓，奔騰的黃浦江和江上穿梭的大小船隻。
李歌父母為了叫我們體驗下出海的感覺，專門安排坐郵輪從上海到溫州。第一次坐著郵輪看到大海，本來想著船上可能是顛簸的，可船上還是很平穩的，一行人大海上晃悠大半天，晚上我們才來到李歌的家鄉，溫州。他家在溫州下邊的一個鎮，打車到他家時候已經很晚了。
李歌的老家其實也是農村，但是我看到的溫州的農村和北方的農村完全不同。來到村口就是一顆古樹，聽李歌講，就是村裡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這棵樹有多久遠了，我當時的感覺就是七八個人應該是無法環抱的，站在樹下就是渺小。李歌的家裡是四層的房子，應該說當時他們村子裡大多都是四五層的小樓房。即使很晚了，村裡一半的房子都還是有燈光，聽李歌講這裡大多人家其實都是小工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雞鳴，聲音高昂，我醒來後，走到窗前，開啟一扇窗，一股空氣侵入口鼻，清新溼潤，精神一振。望向窗外，門口就是一小片竹林，翠玉茂盛，遠望，一片雲霧，更遠處有幾座小山，若影若現，宛若幻境。吃過早飯後，我和王宏就迫不及待地叫李歌帶我倆一起出去轉轉，這個時候我們才看到這個村莊的全貌。村子的中心是一個祠堂，李歌說這個祠堂一般都是關著的，是村裡幾個大姓祭拜祖先的地方。祠堂旁邊有個禮堂的建築，相當之大，我們進去後，我感覺就是個空曠劇院，據說這個就是村裡人活動的場所。
小朋友最感興趣還是出去玩耍，於是我們三個周邊的竹林，水田溜達了個遍，這個是第一次見到南方鄉村的景色，與我的家鄉完全不同的景象。村裡的水田基本都是種植的水稻，但是勞作的人並不多。因為絕大多數村裡的人都是做小手工廠的，服裝製造，皮鞋製造，還有拉鍊，眼睛，等等。很多外地人都來村裡打工的，所以很多家裡的小工廠都是日夜不休的。
接下來我們三個一起又去了海邊，去了雁蕩山，去了楠溪江。。。我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多美麗的景色，我才知道溫州有如此多秀麗的山水，我們三個小朋友留戀于山水美景，每一天都過得快又充實。一個星期後，李歌的媽媽要返程了，我和王宏也就跟隨踏上返鄉的路程。可能因為當時年紀還小，三個人也就是相約常常聯絡，有空寫信，長大後相約再見的。
重逢
隨著時間流轉，我們都到了上大學的年紀。大一的暑假，李歌回來，我和王宏也在家，我們三個人又聚到了一起。中間這幾年，我們偶爾有書信的聯絡，李歌也曾經回來過兩次，我和王宏也經常見李歌的父母，所以三個人即使多年未見，依然比較熟絡。
我們三個都長大了，個頭都是差不多，我和王宏學的都是文科，我在一個地方師範院校讀書，王宏就讀雲南綜合院校，李歌只是上了一個自考的院校，在北京。
我和王宏的生活軌跡比較簡單，都是好好學習，初中，高中，高考到大學，我倆的家庭這些年也沒有什麼變化，還是老樣子生活依舊。李歌的故事就比較多了，他向我倆講述了這些年，尤其這兩年他的見聞。他講述了很多故事，什麼男女朋友的，上學期間的趣事，我感興趣的還是他講述的他家做生意的事情。這些年，李歌媽媽始終在做羊毛衫生意，或者說李歌媽媽家裡親戚都在做羊毛衫生意，北京，石家莊，也都有他家親戚在做羊毛衫生意。他媽媽羊毛衫生意基本已經做到本地口碑最好，據他說一年能掙二十多萬。李歌說他父親這些年折騰好多事情，倒騰通訊用品，做小工程，甚至還弄過清淤船，直到去年他爸爸和人合夥投資弄個饅頭廠專供煤礦，才開始發財，據說一年能有利潤五十萬左右。他舅舅生意做的最大，在北京、石家莊好幾個地方都有眼鏡店，據說好的時候一年利潤過百萬。李歌說上學對他而言無所謂了，溫州人從小得到的教育就是溫州人天生就是要做老闆的，畢業之後他會學著做生意的。
我和王宏聽這些資訊是比較驚訝的，因為當時我們當地最好的小區的房價才800一平。一般家庭一年的收入都沒有一萬呢。他家相當於每人都是做一行生意，而且都是掙錢的。我就好奇問李歌，你家為什麼在這裡不買房子。李歌回答，他們家理念主要是做生意，而且家裡老家有房子，他父母說等幾年他畢業，他們是要回老家的，在外地做生意一輩子，老了還是要回老家的。
臨近假期結束，李歌提前回到北京。過來幾天，我去隨著家裡人去天津一個遠房的親戚家，中途路過北京，我就給李歌打了電話，去找李歌玩一兩天再自己回家的。
李歌叫我自己坐公交車到他住的附近，他接上我後，帶我去他住的宿舍。我就看到一圈人在圍著打牌，簡單和他們打了招呼，就聽李歌說，等他們結束，就一起出吃飯中午飯，誰贏到500誰會請客。我一聽就很咋舌，當時我大學一個月生活費也就3、5百的，他們可好，玩個牌一次就輸贏5百。等他們玩耍結束後，我就和李歌閒談，原來他大學基本都沒有上課過，他自己也清楚無非就是混個文憑，沒啥大用，他也說畢業後就學著做生意了。
別無他話，那此是我第一次來到北京，李歌陪我一起去了北大，清華的校園，我想每個上學的孩子都夢想過在這裡學習。之後我倆又逛了頤和園，圓明園。我現在回憶起來，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倆一起去王府井吃飯，點個爆肚，一碗28塊，對於一頓飯花一兩塊的我而言，這個絕對是很奢侈的食物了，關鍵還沒啥味道。這次的北京之行，對我影響挺大，我見識到首都的大，寬闊的馬路，高高的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自己就想，未來我也會來到這個城市成為這熙熙攘攘中的一員把 。
工作開始創業
幾年之後，我大四實習那年春節之後，我又來到北京，因為我想著學校安排的實習沒有意義，我需要開始工作的，自己掙錢畢業之後也好選擇具體做什麼，聽說北京春節後的招聘會比較多，我就選擇去北京。
我剛到北京後，李歌暫時收留了我，他租住地方客廳有沙發床，就是暫時留宿他租住的地方。李歌已經有了一個女朋友，感情很好，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他其實已經相當於畢業了，因為基本沒課，他已經工作一年多了，在他家親戚的一個眼睛公司幫忙。他女朋友英文很好，在一家外貿公司工作。
我用了半個月時間，每天給自己安排的滿滿地參加各種招聘會，基本是參加招聘會一天，去面試兩天，這樣迴圈，最終我選擇了一家從事健康銷售的公司，開始了第一份工作。選擇這份工作是因為可以提供吃住，我也就從李歌租住的地方搬走了。
李歌呢，和他女朋友感情已經很好了，他們準備結婚。於是他父母給他出資，給他在北京北五環買了一套房子，當時是5000多一平，之後第二年北京房子就開啟了持續上漲的模式。沒過一年，房子交房，他們就搬了過去。很快他和他女朋友就結婚了。順其自然的一年後，他們有了一個漂亮的女娃娃。為了照顧孩子，和上班方便李歌父母幫著他又購置了一輛豐田車，三十多萬。
有家庭和孩子，李歌也很快從一個愛玩的孩子變成了一個丈夫，父親。他就開始琢磨做生意，做專案。他剛開始自己做的專案就是幫別人做網站，其實他也沒有太厲害的技術，只不過購買了些模板，簡單的網站可以做，賣價也便宜，一個800到2000塊，很快李歌有個第一桶金。這個時候他也不再去親戚的眼睛公司上班了，而是專心研究各種專案。大概一年後，李歌認為3G時代到了，會有新的網際網路機會，他認為會有註冊手機網路網址的需求，於是他決定開始真正的創業，創業的城市選擇石家莊，因為相對的成本比較低，市場是空白的。
我呢，持續在一個行業從事了銷售的工作，慢慢的從基本員工到小主管、經理，即使畢業後，考慮到薪資問題，也就沒有換行業，這樣持續了幾年。
李歌的創業機會和我溝透過，我們曾經徹夜長談，他所說的領域我完全不懂，也沒有任何的判斷，但是他還是邀請我和他一起創業，畢竟我有一定的實體銷售經驗也有一定的帶人的經驗。但我還是拒絕了，其實內心我是想創業的，但暫時我覺得我的基礎還是不具備，也有另外的朋友邀請我一起合作另外的專案，是屬於我工作的行業的，我認為這個更適合我，畢竟自己還是有行業經驗的。我對李歌說，你先創業探路吧，畢竟你現在的創業方向也沒有明確，我這邊其實也是創業，而且是熟悉的行業，換個城市而已。如果幾年後，你有新的創業想法，我們可以再合作，畢竟還年輕，以後機會還是很多的。
李歌也就接受了，他一個人從北京去了石家莊，自己租了辦公場地，開始他的創業生涯，那年他25歲。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有車子，有個賢惠的老婆，有個可愛的孩子，一切都是我羨慕的生活的樣子。他的父母也還在做生意，相當於一家三個人，做了三個行業，三個生意。
一起創業
經過2008年奧運會之後，眼睜睜的看到，親身體驗到北京的房價從不到一萬一平，破萬之後就一路走高。而自己的收入呢，這兩年卻沒有太大的變化，內心開始惶恐，掙錢的慾望也就更加強烈。
2009年的春節，我和李歌，王宏又相聚到一起。我剛剛從和朋友合作的專案撤出，因為那個城市距離老家比較，而且那個專案基本穩定，朋友那邊也沒有繼續發展的意思，我也就沒有太大的發揮空間了。王宏呢，畢業後就申請了去泰國做中文老師，難得春節回來一次。
李歌已經創業將近三年了。
我倆聽李歌講述，他這三年其實做了好幾個專案了。最初的專案3G的網站運營，來到石家莊進行了幾個月，就發展這個風口不對，手機網址沒有機會。之後有做了服裝配送的專案，也運營了一家小的淘寶店，也接一些網站建設的小活。最近一年才把業務模式大概地確定下來，主要做最佳化百度搜索。這些我倆也都不懂，我其實關注得很簡單，我就問他，有沒有盈利。他回答，現在也就搜尋最佳化這個專案有持續現金流，但他認為機會和空間還是挺大的。
我是很認可溫州人做生意的頭腦的，李歌媽媽曾經告訴我們溫州人有句老話，不怕忙，就怕閒，只有忙著最終是有機會掙錢的。李歌的爸爸就是例子，據他自己講，本來年輕時候是在老家做老師的，因為家裡窮，開始出門各地做生意。從最開始擺攤，賣小五金，小商品，到後來他們家弄理髮店才穩定下來。但掙錢的主要是李歌媽媽，這期間雖然李歌爸爸一隻在折騰各種生意，總是虧錢。一直到他50歲左右，開始弄饅頭廠，才算掙錢，而且第一年就很掙錢，一年分紅大幾十萬了，持續了五六年了。
李歌講述這些後，就說有些慚愧，這三年自己做生意，父母還補貼他不少。現在他有孩子了，就想著給孩子一個好的成長環境，他認為兒童教育方面是可以做點事情。我一直從事實體服務類專案的運營，我聽他一講，我也意識到這個市場是有很大的空白了。我講述了，實體運營需要注意什麼。我們三人，站在他父母租住的房子的小陽臺抽著煙，李歌對我講；“其實你也一直有創業的想法，咱們可以一起合作新的專案，你想想，如果你確定這輩子一定會創業，那早點開始肯定更好，至少如果失敗了，就當是年輕時候的經驗。如果真的年紀大了，估計就沒有創業的勇氣了。”我沒有完全答應，我說春節後我們一起考察下專案，看是不是可以找到合適的點。
2010年春節剛過，我和李歌就一起踏奔赴了石家莊創業的路程。來到莊裡第一件事，李歌就計劃今天公司的搜尋推廣業務也大幹，需要重新租用辦公場地。我倆就一起用了一週時間，轉了整個石家莊。最後選定了北國商圈的一處辦公場所，一個兩百平的開間，裝修之後，也有了一個相對正規的公司的樣子。
兒童教育機構
李歌忙碌公司那塊事情，我自己開始考察兒童教育市場。大概用了兩個多月時間，最後我和李歌得出的結論是。兒童教育市場在石家莊剛剛開始，現有的幼兒教育機構基本是才藝，語言類的，有幾家連鎖機構。兒童早教市場剛剛開始，其中專做兒童智慧的機構還是空白。
還好有之前看場地的經歷，這次回去剛好五一假期，這一週也就選定了一處地址，也是北國附近。可哪裡想到，週末再過去與對方溝通簽約，對方卻說加盟政策變了，本來可以給我一個省的發展代理，現在只能給市的，如果還是堅持省的代理需要更多的費用。我和李歌與對方溝通一番無果後，我倆就放棄了，對方這是坐地起價了，沒有必要事情啥都沒幹就多花十多萬。當時就是想著自己先幹實體店，沒有想著直接賣加盟的。
我倆從那個機構出來開始商量下步如何，最後達成一致，反正還有其他做類似課程的。實體中心做的如何是自己運營的問題。這個課程加盟誰也都是一樣，雖然沒有選擇到想選擇的。這樣，我們開始聯絡另外的三家機構。電話敲定一家，直接上門，核對相關課程後確定下來。
返回石家莊後，簽訂合同的房子又出現了問題，房東說要房子給朋友用。沒辦法又是找房子。這次你知道一個更大的場地，300多平米，而且正好是是個半層的，周邊有幾個居民區，從居民區開始可能更好些。就這樣又花費了兩個月裝修，招聘，培訓，終於在暑假前這個教育機構有了雛形。
當時的人們對兒童早教的概念都沒有太多的認知，更何況我們這種做兒童智慧訓練的。還好我們也招聘到兩位有經驗的其他機構的早教老師，於是我們把早教課程和智慧訓練課程做了一個融合。透過暑期兩個月免費體驗課程的安排，周邊社群宣傳，網路推廣團購課程，在九月份我們就有了快200個孩子，當然大部分都是短期課程的，很多家長都是想著先體驗下。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
意外
經過半年的持續發展，到當年年底，終於相對穩定的孩子已經100多人，短期100多人，每天的課程基本開展得比較豐富了。最叫我們欣慰的，大部分家長對老師，以及課程效果比較認可，曾經去過其他機構上課的孩子家長也大多表示這個課程對孩子的幫助更大，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孩子認知能力這麼強。一切看似向好的方向發展，可總有意外發生。元旦時候我們租住大廈的物業告知我們，這個樓整體被出售了，要改造成酒店，我們需要年後整體搬遷出去。
我和李歌進行與物業方總經理進行了多次的溝通談判，最後對方賠付我們一定的裝修費用，退了房租押金，我們簽署瞭解除合同。但是下邊何去何從，成了我和李歌需要考慮的，因為雖然孩子有了200多個，但是集中短期學生居多，簡單說收費並不高，我們面臨兩個選擇，停止該專案，所賠付我們裝修費用基本可以覆蓋這些孩子的退費。繼續，意味著，我們需要重新選址，重修裝修，這些費用可能不夠，而且選址變化這些還是是不是都會過去也是一個問題。
李歌有告知我他的想法，他說，他父親和他商量，想叫他回老家創業，他父親的一個朋友經營眼睛加工廠，因為老闆賭博，現在著急出手，這個眼鏡廠初始投入不少，200多萬是由的，現在只是按照二手裝置價格出手，幾十萬可以搞定。我有勸過李歌，我說現在網路推廣公司和這個兒童教育都沒有上正常軌道，現金流也都不穩定，甚至這個兒童教育是否繼續做都是問題，如果你回去的話，基本可以說這兩件事相當於放棄了。他問了我的想法，我表達的是，兒童教育我認為還是可以做的，而且現在做就當做新店了，加盟費，裝置教具，人員這些我們都有，無非場地問題，我利用春節期間兩個月解決新的場地問題，這個事情我可以撐起來。但是網路公司那邊你要考慮清楚。李歌告訴我，網路公司他準備放棄了，就是有個跟著他幾年的員工，不想輕易放棄，公司可以關掉，現有的專案再持續半年到一年的。
他是想好了，準備回去做眼鏡廠，他認為做產品才能有更大的機會。而且他認為眼鏡的利潤高，有更大的發展。
分別再創業
我和李歌一起商量了下，我負責兒童教育機構，年前把短期的孩子的課程儘可能地上完，這樣剩餘的孩子基本都是長期的，如果真有退費後期處理起來也容易。
李歌在北京有一套房，當年50多萬買的，他現在大概250萬賣掉，他說現在溫州的房價暴跌，之前3.4萬超過北京，現在跌去一半，他將北京房子賣掉，在老家買一套房子，剩下的錢他要投到廠子裡。石家莊他還有一套房子，是剛來莊裡時候買的，當時40萬買的，現在大概70萬左右。他暫時準備留著，這個房子鑰匙也就暫時給我了，但我也沒有過去住。
我利用年前的幾天終於找到一處附近適合的位置，是一個二樓的商鋪，面積小了些，但是採光很好，只不過是毛坯房，沒有空調，要自己安裝中央空調的，會增加不少成本。關鍵是位置，小區門口，距離之前的店不遠，應該可以留住大部分的孩子。
這個春節也就過的很不踏實，大年二十九才聯絡好裝修的隊伍，對方答應可以初八就過來開始施工，但前提要有裝修材料。初五我就一人返回了莊裡，兩天天時間，走遍了各個集中賣磚頭水泥隔斷材料的市場，終於聯絡到一家肯初七給材料的。送磚頭那天晚上我記憶深刻，是用拖拉機拉過來的，因為白天市區不能進，凌晨兩點偷偷進來的。正常行情兩毛一塊的磚頭，送過來五毛，因為過來只能人力上二樓，加上人工相當於一塊了。
因為怕影響後期進度，再加上確實是孩子上課的場地。所有的裝修材料我都選用木質為主，一定要沒有味道的。每天晚上陪著裝修的師傅幹到晚上一兩點，還好當時小區還不限制裝修時間，終於用了半個月時間把店裝修好了。裝修結束，我才安排給剩餘的孩子家長聯絡，通知家長更換了場地，但剛剛裝修結束，需要空置兩個月，暫時不大量安排課程，這期間會免費提供課程。我自己確實很感謝第一批的家長，只有一兩個家長因為感覺距離遠了提出退費，其他基本都沒有問題，大多家長依然對我們的老師，對課程表達了認可，甚至有幾個鐵桿的家長說你們搬到哪我們都跟著去上課。現在回憶起來，我特別感謝這幾個鐵桿的家長，我也見證了這幾個孩子從一兩歲到上小學的成長過程。就這樣慢慢的這家機構也就踏入相對正常的軌道，大概第二年開始盈利了。之後我又用盈利的錢做了第二家。
李歌那邊在第二年的時候，他說自己做工廠現在只是給人家做代工，做的單子大多是外貿公司甩過來的單子，利潤比較低。他就決定要自己開拓外貿市場，去國外參加展會，拿訂單。但當時他們家發生了一些意外，據他說，家裡人一起湊錢去投資煤礦建設，主要是運輸車和挖掘機。這個專案是溫州人抱團投資的專案，整體資金比較大，他們家入了300萬，結果趕上煤炭行情暴跌，這個投資的錢基本打水漂了。這樣就造成了他們家的資金緊張，所以他委託我幫他把石家莊的房子也賣掉。他專門做外貿那些年，他出門去了幾次美國，當時王宏已經從泰國到美國讀書。他們兩個人見面，並且給我通了影片，給我看了美國的街道，王宏的住處，然後他倆忽悠我過去一起玩，李歌都要把生意做到美國了。現在想起那個瞬間，心中是溫暖而苦澀的。
所謂的週轉
從美國回來之後，李歌確實接到了幾個國外客商的訂單，主要是金屬框架墨鏡，他自己呢也開始雄心勃勃，這個時候眼鏡廠他已經幹了三年了，據他自己講已經累計投入200多萬了。我當時和他電話溝通就開玩笑，我說其實我們選擇錯了，如果不創業，我們當時買兩套房子現在也翻倍了，你當時北京的房子200多萬覺得掙了挺多，如果拿到現在那個房子都500萬了。這可好，做生意，你這扔進去多少了。他當時還是信心滿滿，說沒事，外貿絕對是出路，如果運氣好，可能一個訂單就全回來了。
可能我自己不是一個特別樂觀的人，我做事情也都會考慮最差的結果，如果最差的結果我無法承受，這個事情我就無法承受。李歌說他為了做外貿單需要更新裝置，他說把溫州的房子抵押了，拿出來100多萬，基本全砸到了廠子裡。這個時候他資金其實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他給我郵寄過來兩張他的信用卡，放在我這裡我幫他刷卡。這兩年，我也會把店裡的資金給他週轉。這就造成了有的時候我這邊也會出現資金問題，尤其到了交房租的日子，一下子支出十多萬，這個期間我也開始了使用信用卡，使用支付寶借唄去應急，因為店裡還是有流水的，一定時間我可以填上。可年底時候我會很悲哀的發現，支付寶發年度賬單，我一年支付寶流水能達到200多萬，超過絕大多數人，但我其實沒有多少留存。
大概又過來兩年，李歌說外貿開始很不景氣，而且他們老家那邊要成立集中的工業園，原先的廠房不能再用了。他已經談好了地方，需要再投資，並且他認為現在國內市場機會更大，他下決心做國內市場的，要轉變，把工廠和實體店結合，他想前期和他家親戚合作，後期要自己開店。我當時聽到，就開始勸他，我說本來最初你想著做眼睛生意，當時的預計是一年可以有上百萬以上的利潤。可這幾年過去，據我所知你也累計投入幾百萬了，你還持續投入，如果還做不成怎麼辦。他當時也樂觀，也悲觀，他說，已經做這行這麼長時間了，比較熟悉了，改行是改不了了，只能堅持。而且他說現在只是暫時困難，年底之前還有一百多萬的回款的，還有兩百多萬的訂單呢，只要新廠子開工及時生產，就能週轉開的。
我當時面臨的問題是，老店已經硬體老化，畢竟已經營業將近五年了，即使中途重新粉刷，格局硬體也不能改變。那個時候店面的附近開了兩個大型的商場，裡邊各種教育機構有二十多家，基本一年倒閉了一半左右。我當時去那些店裡參觀，我內心是悲哀的，我希望大家都做的好，我看到投資比我大的多的店，甚至有2000多平的店，僅僅是裝修好，基本開始幾個月就關門了，我清楚的意識到這店的老闆要虧多少錢。其中我也接觸一家做藝術培訓的，加盟的品牌，老闆很年輕，家裡有錢，投入300萬做了一家機構。招生兩個月沒啥生源，他就直接扔哪裡沒再管，一直到半年後，房東找到他，他沒辦法認虧又和房東協商，給了人家一部分租金徹底出場了。他有一套相當齊全的兒童智慧訓練的教育，基本要擺滿半個教室，我看著我可能有用，我說我可以兩萬收下來，他沒同意，他說他10多萬弄過來的，他寧願拉回去扔倉庫，我心想，這也確實是有錢人把。總之呢，我清楚的人認識到最老的這家店，我也要放棄了，因為我在這個商圈對新客戶而言已經沒有太大的競爭力，我也做不到在這裡去新投資一家店，因為成本太高了。但我確實也有不少客戶了，於是我準備另外地方選址，還是找社群集中地方，避開商圈去做一家店。
開門、關門大吉
這個時候剛好我有兩個朋友，他們想投入實體行業，他們也看好兒童教育行業。我呢，自己也有一個夢想，我認為未來兒童教育領域一定有綜合性社群服務中心，服務周邊三到五公里的客戶。這樣的中心機構應該可以涵蓋，幼兒早教服務，幼兒興趣課程，以及幼兒託管課程的，可以開始學前興趣班課程。基本可以覆蓋小學孩子的認知需求，對於家長而言也可以有個放心的地方。
恰好這個時候有一個做健康保健的老闆找我溝通，他有個場地，屬於一個比較大型社群的附屬物業，負一和一層是個超市，其中超市一層角落有一片空置額場地，600平左右，之前這個場地是個遊戲廳，因為涉賭，老闆跑路了，這個場地空置了三年了。
我去看了場地，面積不小，問題就是在超市樓梯口的角落，進門比較小，只有兩米左右，裡邊空曠，沒有窗。考慮到這個社群人群比較多，而且消費能力有，場地租金相對也合適，再和兩個合夥人溝通後，我們確定了地址。
這個場地足夠大，所以我們除了正常使用的教室，還設定了兒童活動區，劇場小舞臺，家長閱讀區，兒童閱讀區，影音教室，甚至還弄了一個60平米左右的舞蹈教室。總之，這家店是我從業做的相對硬體滿意的一家了。可這邊籌備結束沒多久，第一家房租到期，因為那家店更新成本，和個人精力的原因，我決定關掉那家，現有的孩子分流到這倆家。即使如此，還是不可避免出現了一定的退費情況，尤其是一些其實已經超過課時時效期的家長，費盡口舌，
不管怎麼現有的兩家運營暫時進入正軌。大概過來了半年，李歌給我電話，說他房產抵押的錢還進去，沒有辦法再貸了，資金出現了問題。想我幫他週轉，我如實告知他，新店籌備花的錢超過預算，之後又是關店，有一定的退費，我這邊暫時也只是維持，那個時候我現有的信用卡全面刷空了額度。而且他需要週期的資金缺口太大了，超過我的能力範圍。我反而勸他，外貿的行情會持續不好，你做這種小的製造業小工廠，成本太高了，必要馬上掉頭了。他很悲哀的回答，已經沒法回頭，只能繼續。我問他，你整體負債多少了，他說三百多萬，但是還有兩百多萬的外債和貨款沒回來，只要下個月能回來就可以。他說這個話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他已經開始完全去應付自己的債務了，已經不像之前有各種新的資訊，有各種新的專案的想法了。
2016年的暑假，當時我接觸到一個超右腦開始的專案，因為我本身也有關於兒童全腦教育的課程體系，但我主要是關於兒童認知能力，記憶力，專注力的訓練，我知道有些超常兒童。他們那個專案有兒童的“波動速度”，有孩子的“矇眼識字”等等，對於這些我是特別懷疑的。但我用了兩週時間，基本每天去他們的場地，我基本和每個孩子進行了溝通，問每個孩子這個過程是如何實現的。我沒有發現破綻。於是我也訂購了一些裝置，自己先找來自己家的兩個孩子進行培訓，結果很短的時間，這兩個孩子也有了相應的能力，可以快速閱讀，可以“矇眼”辨別圖形，顏色，甚至文字。之後我有擴大了實驗範圍，招募了幾個孩子，進行暑期課程的培訓，但還是以傳統課程為主，只不過給這幾個孩子增加的所謂超右腦的訓練當做輔助內容。那個時候，我內心是狂喜的，如果真的掌握如此的訓練技術，真的對孩子有幫助，那這個專案未來可有價值了，當時市面所謂超右腦訓練的課程動輒10多萬，我甚至想如果這項技術可以推廣 ，我完全可以用價格戰把這個價格打下來。暑期班的孩子基本都有很大的進步，尤其在認知水平上提高很快，正常三課時的內容，這幾個孩子一課時是可以掌握的。但是所謂超右腦訓練的環節，有兩個年紀大點的孩子出現了問題，他們並沒有出現特別的訓練效果。這個時候，我開始疑惑，甚至懷疑難道真是年紀不同效果會不同嗎。
這個時候我自己家過來訓練過的一個孩子，給我說一隻眼睛看東西有點迷糊，我和他溝通，本來懷疑孩子是不是看書看得太多了，這個孩子之前不看書，也就是最近訓練完之後才天天看書。我開始懷疑是不是用眼過度了，我開始詳細地和孩子溝通。溝通了很久，孩子承認，他不是矇眼看的，是透過眼罩和鼻子之間的縫隙看到的。我就問他，我說戴上眼罩不是都看不見嗎，孩子說是看不見，但是動動鼻子就看到了。我這個時候也拿出眼罩自己測試下，當時我就蒙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家的孩子會騙，在測試時候我是一再強調孩子能做到什麼說什麼，不要勉強。我之後想了幾天才想明白孩子的心理，每個還是都是希望受到重視和認同的，或者說孩子的心理都是希望大人的肯定的，如果得不到肯定他們會迎合，因為孩子是弱小的。同時每個孩子也都是要強的，當他看到別人能做到的時候，自己也想做到，當他們發現做到的方法時候他們就會如此做，他們不會認為自己是騙。但孩子這個過程中認知水平提高，閱讀能力提高，甚至學習能力變得更好是真實地，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是因為孩子得到認可之後，自信心開始有提升，所以他其他能力才會提升，這個本質是因為孩子建立起自信心，而不是因為所謂超右腦訓練。結論就是超右腦，“矇眼識字”等是騙局。想到這裡我有些後怕的，因為自己想自己測試，所以這個專案我並沒有推廣，只是自己弄個小班測試。同樣我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沒有發現這個漏洞，畢竟相當於我也被騙了，而且持續了快兩個月我也沒有發現破綻。
現在回憶起來這個超右腦的專案對自己自信心的打擊是很大的，這個專案雖然我即使停掉了，但畢竟我訂購了一些裝置，這裝置就是所謂的全腦開發耳機，耳機沒有問題，但是附屬的效果是有誇大甚至欺騙的，因為我測試訂購了不少耳機，現在這相當於自己的虧損。這個事情也成為自己做兒童教育的轉折點，之前再難，我認為專案是好的，自己是為客戶著想的。
緊接著，這個超市也發生狀況，據說是因為超市經營問題，本來是要和其他超市談被收購的，沒有成功，超市經營開始大幅下降，人流驟減，我也得到訊息，這個超市在明年合同到期會可能會關閉。我這個店面的經營狀況完全和超市關係密切，因為這個店相當於在超市裡邊，我不存在獨立經營的可能性。經過一個月的思想鬥爭我決定把店主動關掉，以免以後真出現問題自己無法處理，畢竟經營這行好多年了，服務的家長對我們一直也比較認可，我也不想最後自己被迫跑路的。
我自己開始制定計劃，確實直接關店，涉及退費成本太高，我只能採取加快消耗，這個期間如果店面可以轉出更好。就這樣大概用了半年時間，我先把第二家店處理掉，又用了半年時間處理這家店，這個過程中我基本不在新收學員，只是消耗課時。到第二年十月份，最後還是有50名左右的孩子留有剩餘課時，在與挨個家長協商後我進行了退費處理。這個關店的過程我持續了將近一年，其實每天都很痛苦，但還要表現得如無其事，基本我的員工和家長都是最後兩個月才知道要關店的。我特別感謝，陪伴我到最後的那幾位老師，她們幫助我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歲月。這個過程我自己也產生也很大的虧損和負債，當時我也僅有一套房子，剛剛收房，剛剛裝修，沒有入住，我把房子賣掉去填了虧損和退費。
最後的聯絡
在我關店期間，我自己高中同宿舍的朋友，因為心梗去世了，他去世上一週我倆還一起研究我關店之後可以一起合作做點什麼，他的去世我悲傷了很久，他是我在這個城市最好的朋友。在我關店的前兩週，李歌給我聯絡，叫我幫他週期資金，因為上次我幫他週期的錢他並沒有及時給我，我本來是拒絕的。湊巧，當天我一個大學同學過來找我，他說已經在我這個小區的門口了，我出門看到他和他媳婦，當我看到他媳婦時候，我呆住了，她駐個柺杖，一條腿的膝蓋以下沒有了，我眼睛溼潤了，哽咽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他倆口子還是樂觀的，說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是車禍。
晚上的時候李歌有給我電話，我想起我的朋友的遭遇，人生已經過半，好的朋友沒有幾個了。我不想李歌也有什麼意外，我答應了他，我將我僅有的一些錢給他打了過去，但我告訴他有些錢我要用的，因為最後老師的工資還沒有支付。他答應得很好，說他的外貿商說下週給他回款，他說現在也又在弄抵押貸，應該很快也能下拉。結果最後，他還是沒有及時把款給我還回來，我只好又動用了剛剛還進去的信用卡。
一直到春節我給李歌聯絡，我說，我這邊完全沒有資金了，而且我給他錢之後，最後老師的工資我都是用信用卡支付的，他說了他的的狀況，確實各種款都沒有回來什麼的。我建議他，我說你下定決心把房子賣掉，把廠子關掉吧，不要再扛著了。他很悲慟地說，他沒有選擇了，只有愛著。最後這筆我本來是給自己留的一定時間生活費用的款，他也沒有給我還回來。我也沒想到這相當於我倆最後一次好好溝通。
這些年我倆沒有再聯絡，我也不再有他的訊息。我只是知道他已經是失信人，當然我過段時間也可能成為失信人。
總結：
回憶李歌是想祭奠下逝去的年華，是自己的年華，也是和曾經的同路人共度的歲月。
也是希望透過回憶的過程去反思自己的思想，行為，選擇。
下邊自己也需要振作，需要重新開始。
可能我也會失去身邊所有的朋友，孤獨一人。
我也想過放棄這一切的煩惱，放棄餘生的歲月，
但即使這個年紀，我還是有不甘，不甘自己的人生就此止步。
自己也不捨，不捨這個走向未來的世界。
最主要的是，自己還有責任，還有親人的期待。
未來，自己已經不是為自己而活，是為債務而活。
還是要加油，把自己債務解決才能有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