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王穎
01
2019年7月，老公李達突發腦梗，原因是飲酒過度，因為女兒的高考分數下來，分數還不錯，他需要喝酒慶祝，他總能找出喝酒的理由，結果把自己喝進了重症監護室。
李達從重症監護室推出來後，就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了廢人，後遺症是說話不利索，腿腳不靈便，走路一瘸一拐。
婆婆和大姑姐趕到，瞭解情況後，面面相覷，都看向了我。
婆婆說：“小穎（我叫王穎），以後你要多操心了”，大姑姐說：“你從現在開始要好好聽醫生的囑咐，李達的飲食嚴格按照醫囑、康復運動必須天天做，那樣有助於恢復，還有……。”
大姑姐還想繼續教導我怎樣照顧她的弟弟時，我打斷了她的話，我說別跟我說這些了，沒用了，因為我要跟李達離婚……
誰都能想到，我說完這些話後，婆婆和大姑姐的反應，吃驚、憤怒、不可思議。
“什麼，離婚，這時候，你怎麼想的？在這個節骨眼上離婚”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你老公有病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離婚，喪良心啊！”
“你念一點夫妻情分的話，就不會做這種事”
……
婆婆和大姑姐一統狂轟亂炸指責後，我還是說了那些話：我就是要離婚。
婆婆和大姑姐見我態度堅決，撥通了能聯絡到的我的親戚朋友的電話。
於是那個下午，我的電話打爆了，有的指責、有的勸慰有的理解有的支援。
“李達最需要人照顧和陪伴的時候，你要離開他，這是不道德啊！你不能這樣啊！”
“我知道你早就受夠了李達，可是這個時節提離婚不對啊！”……
“離了吧，才四十多歲，就被他拖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
我記著我母親說的是：“這種時候，離不得婚啊，咱不能做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李達他是不好，可是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就再忍一忍吧，”
我的母親啊，讓我說什麼好。
婆婆和大姑姐打完電話後，又去做女兒的工作，
女兒說的是：“我媽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援的。”
婆婆氣急敗壞：“你爸爸怎麼辦，他是你親爸。”
我女兒說：“可是媽媽也是我親媽啊！”
病房裡只剩下我跟女兒的時候，,我對她說了一聲“對不起”
女兒說：“媽媽，我知道你想離婚好久了，我看得出，你一點也不幸福，這些年你是為了我才忍著沒跟我爸離婚……”
小棉襖沒白疼啊！女兒的話讓我覺得那天傍晚的夕陽異常美麗。
是的，我決定離婚不是因為李達突然得這種病，怕被拖累，是因為女兒高考完了，即將上大學，我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因為，我蓄謀離婚已經很久了。
02
我跟李達是兩個多月以後才離婚的，他生活基本能自理的時候，女兒也上了大學。
李達問我，是不是早給自己找好了下家，我說，我沒找好下家，但以後會找個好男人嫁的，離開他，就是為了不辜負我的後半生。
李達說最毒婦人心，夫妻就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
他因為腿腳不靈便，說話也不利索，一直在家裡，酒也不敢喝了，牌也不能打了，於是我慢條斯理地跟他梳理了我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讓他明白，我為什麼執意要離開他。
我說我跟你結婚後第二年就想離婚的，因為發現你喜歡喝酒打牌，不是個好好過日子的人，每天樂此不疲地乾的就是喝酒打牌，家庭和老婆孩子一直排在第二位，因為喝酒打牌需要錢，你一直把你的工資卡像保護生命一樣保護著，跟你要家庭開支必須的費用，就像要你的命一樣”。
決定離婚是女兒四歲那年冬天，下著大雪，晚上一點多，女兒突然發起高燒，燒到抽搐，而你打牌未歸，我第一反應是打你的電話，但是你的電話響了兩次之後是關機，這種操作你經常做，嫌我擾亂你興致，電話不接，索性關機。
看到你關機後，我的崩潰無法形容，那時我們還住在鄉鎮上，路上沒有路燈，又下著雪，從家裡到醫院步行需要半個多小時，我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去醫院，除了擔心難過、還有害怕，害怕在路上遇到壞人，但是當時我沒有辦法，只得一個人抱著女兒去醫院。
出家門前，我帶了家裡所有的錢，怕在路上遇到壞人，想用那些錢，讓壞人別傷害我們娘倆，我甚至做好了要是真的遇上壞人，我會給他錢，我會乞求、會下跪，只要他不傷害我們母女。
那晚，我抱著女兒，流著眼淚，在風雪裡走了四十多分鐘，才到了醫院，好在路上平安，好在送醫院還算及時，女兒的健康無礙。
我知道這件事，在你眼裡，不過是虛驚一場的小事，可在我心中，是永遠的傷痛。
李達說，王穎，你這個女人度量小啊，愛記仇，要用這件事恨我一輩子，這種事只是一個意外。
那麼，我說說不是意外的事情吧，在家裡，孩子小時，沒人幫我們帶孩子，我一直一邊上班一邊帶孩子，每天忙得像陀螺，你卻當甩手掌櫃，把一攤子家務活扔給我，照樣在外逍遙快活。
女兒上學後，接送、輔導她作業也幾乎全是我的活，女兒高中三年，因為想給她增加營養，又不耽誤她的學習時間，中午飯和晚上飯，都是我在家做好，騎著電動車送到她學校的，三年，你只給她送過一次飯，還走錯了校區，最終沒送到，因為你不知道她換了校區。
所以，我就是守寡式婚姻，喪偶式育兒。
李達說，絕大多數女人不是都這樣嗎？男人天生就不是幹家務的料，王穎你太斤斤計較了。
我說，即使我不計較你幹家務活幹得少，我還計較你對我的態度。作為你的妻子，你沒給我應有理解、尊重和讚許。
在家裡，你性格不好，還沉默寡言，但在我們的美女鄰居那裡，你禮貌、溫情。
那次，我們的美女鄰居下樓，你溫柔地提醒他外面風大，要她多穿點，我看了我穿的，說你怎麼不提醒我一下，我穿的也太少了，你看了我一眼，鄙夷的說：“你肥膘厚，耐凍”，
美女鄰居提十斤大米，你碰見，趕緊幫她提，還說，女人不應該幹這些粗活，可是我們家裡喝的四十斤的桶裝水都是我一桶桶的扛上樓的、買米買面也全是我的活，你從來不幫我幹這些粗活。
03
結婚前，你叫我寶寶，婚後因為你不顧家，我跟你吵架的時候，你罵我潑婦、母老虎，我生完孩子，身材變形，顏值下跌後，你經常嫌棄我是黃臉婆。
你不知道，黃臉婆不是一天就變成的，是多年的操勞的結果，潑婦也不是一天練成的，是無數次失望後的歇斯底里磨練出來的。
李達又說，王穎你嘮叨來嘮叨去，不還是這些陳穀子爛麻子的小事情嗎？
可是生活不就是這些小事情集合起來的嗎，你為我、為這個家乾的大事情有哪些呢？
李達被我懟得說不出話來，有點惱羞成怒，他說，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忘記你在婚禮上說的話嗎？
我說我沒忘記，是你先違背了誓言，你說過你愛我、呵護我、把我當公主寵的，可是你只在婚前把我當寶寶，婚後寵了我幾個月，然後，我就變成了孩子媽、變成了不用付工資的保姆，變成了黃臉婆、變成了潑婦、母老虎，是你食言在先。
所以，不是我心狠，是我寒了心，不是我沒有人情味，是你沒給我應有的夫妻情分，這麼多年的婚姻裡，你給我的呵護和溫情太少，以至於我的記憶裡全是你的不負責任和冷酷。
我決絕地要離開你，是攢夠了失望和眼淚，傷夠了心。
之所以等到女兒高考完提離婚，是怕耽誤她的學業，
我是個女人，需要尊重、需要呵護、需要寵溺的女人，我結婚是為了幸福，不是為了給某個男人當免費保姆，你讓我太失望，我有權利選擇換掉你，不管你身體健康還是疾病，我已經付出了女人最美好的年華，我不想後半生再留下遺憾。況且，你的病，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作的。
我跟李達梳理完我們的過往，說了一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然後離開了他，結束了我們二十年的婚姻。
也許我會被很多人看不慣、被罵心狠、被罵不道德，但我真的不在意，我不是追求高尚的女人，我只想做個被尊重被呵護的女人，不管我多老。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現在的我住在租房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逛街，但是心情始終是美麗的。因為生活有了盼頭。希望在往後餘生，有人與我立黃昏，有人問我粥可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