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一個護士匆匆走出來,將一位準爸爸叫了進出。一會兒,他出來了,我們急忙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是醫生告訴他,孩子太大,要剖腹產,讓他簽字。
一會兒,護士們推著他的妻子出來了,要往外科手術室送,幾位準爸爸趕緊幫著把擔架車抬到樓下。在做這件事時,大家都很自覺,可說是爭先恐後。
事後我對這種現象進行過思考,為什麼在產房門外的男人們是那麼團結?大家誰也不認識誰,可是一人有難,大家支援,可說是同心同德,齊心協力。在做這些事時,是那麼自然,那麼和諧,沒人講價錢,也沒人偷懶。這是一種什麼力量呢?
如果拔拔高,可以把它說成是一種偉大的精神,是一種無私奉獻的精神。可我不這麼看,我認為這是人類在遇到危難時的一種天然的,不帶任何功利目的的互助。因為人類是一種群體生存的動物,離開了與他人的協作,個體的人是無法生存的,所以,一旦人類到了必須群體行動的時候,就會很自然的團結起來,以應付共同的危難。這正是人類能夠不斷克服各種困難的內在力量。
一個多小時後,那剖腹產的手術做完了,歐陽大夫緊緊地抱著那個孩子,臉上充滿著慈祥的笑容,走回了產房。所有的人自動讓開一條路,大家都被一種莫名的神聖感支配著。看著歐陽大夫的身影,我想:“她一生不知將多少生命迎到了這個世界上,可是她沒有自己的孩子,她大概把每一個經她手迎來的生命,都當成了自己生命的延續吧!”
十二點十八分,一位大夫急促的喊:“胡淑貞的家屬,誰是胡淑貞的家屬?”
我急忙答應一聲,迎上前去。
那大夫對我說:“趕快到血庫去取血。”說著交給我一張單據和一個血樣。
“大夫,怎麼回事?”
“大出血,快取血去!” 說完,轉身而去。
我的頭一下子就大了,可怕的事出現了。
還在發矇呢,旁邊有人催我“還不快去”
我急忙往血庫跑去,遞上單子和血樣,我才稍稍冷靜了一點。這時才想起來,妻子有多大危險?孩子還不知怎麼樣呢?是男是女?
在血庫的小視窗前,我心急如焚,可那位發血漿的護士,卻不緊不慢,一面與一位男青年打情罵俏,一面驗血。我的心裡這個恨啊!“難道,這護士不是人。沒有人的感情,她不知我在外邊等待的心情嗎?她不知我會恨她嗎?怎能這樣對待工作?”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正在胡思亂想,忽聽得男青年問那護士:“驗個血怎麼這麼慢?”
謝天謝地,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這可不能馬虎,人命關天啊!”
聽到這句話,我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羞愧。是啊!病人家屬著急,可人家護士也是在工作啊!你不瞭解情況,盡把人家往壞裡想,你自己算個什麼人呢?
這件事,給了我一個深刻的教訓,那就是,當不了解情況的時候,不要輕易下結論,不要被事情的表面現象迷住眼睛,要用理智來引導感覺,要看到問題的本質。後來講課,我常常用這個例項來說明,理性認識比感性認識更正確,更可靠。
我耐心的等待著,好容易拿到了血漿。急忙跑回產房,將血漿交給護士,才來得及問了問妻子和孩子的情況。護士說:“是個男孩子,你的妻子輸上血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別太著急。”
說完,她又告訴我,血漿剛從庫裡拿出來,太涼,需要熱一下才行,讓我想辦法。我趕緊接過血漿,揣在懷裡,說:“這樣可以嗎?”護士讚賞的點點頭。
懷揣著那瓶冰涼的血漿,我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我——終於當上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