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三天就要過年了,此時的我還在拉薩出差,走在拉薩的街頭,人頭攢動,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服裝店裡、食品店裡、飾品店裡都擠滿了人,準備著年貨,準備著新年禮物。
一起出差的藏族妹子,去公婆家帶了大包小包的,說是公婆準備的風乾牛肉、糌粑、酥油、卡塞。
今年因為疫情原因,不能回老家陪爸媽過年。當爸媽得知我們不回去時,一會說要給我們寄香腸臘肉,一會說要給我們寄些火鍋料,一會又說要給我們寄自家種的水果。我忙不迭地說:“不用不用,這邊都有,能買得到。況且西藏的郵寄費太貴了,不划算。”爸媽說:“你買的是你買的,我寄的是我寄的。”我又說:“郵寄的時間太長了,寄過來壞掉了就可惜了。”爸媽說:“我找空運的快遞公司,只要包裝得好,不會壞的。”
我知道,這都是爸媽對子女濃濃的愛,新年到了,一家人不在一起,寄一些家鄉的特產來,讓我們感受年味。
小的時候,家裡經濟條件差,小孩子都盼望著過年,只有過年才可以買新衣,家裡才會備上一堆好吃的,有肉、有糖果、有糕點。
從臘月起,就開始準備年貨了,醃製臘肉香腸,打掃衛生。擇個吉日,把房子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打掃得乾乾淨淨,迎接新年。
有錢的人家,門前掛著紅紅的大燈籠,喜慶十足。沒錢的也會買來紅紙,找個讀書人寫上“天地和順家添財,平安如意人多福”“迎喜迎春迎富貴,接財接福接平安”之類的祈福語。
窮困的家庭,平日裡多數時候都從親戚家撿一些大孩子穿不了的舊衣物,給孩子們湊合著穿,但過年總還得弄一身新衣給孩子們穿,不管質地好壞,終究是新衣。衣服是提前從集市上買回來的,但不準孩子提前穿,必須等大年三十,好好地洗個澡,睡個好覺,初一天一早起來穿新衣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孩子們平日裡容易賴床,可初一天絕不賴床,起得比誰都早,就是為了穿漂亮的新衣。
那時候,過年時大人們總會想方設法地買些肉,大年三十,吃上一頓紅燒肉,足足地解了積累了一年的饞,肉一定要最肥的,塊要切得大大的,味要放得足足的,用好柴火慢燒慢燉,那香味在空氣裡四處飄散,孩子們可盡地吸著,不讓它們飄到外面。滿嘴的口水直咽,墊著腳往鍋裡看了又看,讓眼睛先可勁地吃個飽,一會再輪到嘴巴、肚子。把肉吃完了,還得把湯汁撥到飯碗裡,拌著一大碗米飯,那米飯可真香,扒得一粒不剩。吃完飯,碗呀、盤呀,都潔亮如新,不剩一粒飯,不留一滴湯。
吃完飯,便開始放鞭炮,看電視,收紅包。那時能收到五塊十塊的紅包可算是大紅包了,學校門口兩毛錢可以買一大把瓜子,五毛錢能買到好大一包糖果。
大年初一,早早起來,吃過爸媽手工搓的湯圓,那時餡可沒現在這麼豐富,芝麻味、花生味、水果味都不可能有的。那時的餡是白糖或是紅糖,有時還在裡面加上一塊豬油,現在看來,是多麼甜膩呀,可那時卻覺得特別美味,一口氣能吃上一大碗。
吃完早飯,穿著新衣,一隻口袋裝滿大白兔奶糖,高高興興出門去了。糖的數量有限,孩子們可勁省著吃,把包裝紙一層層開啟,放到嘴裡輕輕抿著,讓那甜味一絲絲地化開,在口腔裡慢慢浸潤開來。一顆糖可以抿很長時間,用心去分辨、享受它的每一滴芬芳。
鄰居們互相問候,孩子嘴巴甜的,見到長輩說一句:“新年快樂!”長輩們總會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糖果遞上來,孩子們留著的另一個口袋一會兒便鼓了起來。
日子貧困時,新年的時光總是那麼彌足珍貴,勞累了一年,一家子聚在一起,好好地休息幾天,美美地享受著新春時光。
正月十五後,便各自忙碌起來,大人們忙著春耕,孩子們忙著上學。新年漸漸遠去,重又翹首期盼著下一個新年。
那時的新年,總是年味十足,年味在大人們的豐收裡,在孩子們的期盼裡,在美味的食物裡,在門口掛著的大紅燈籠裡......
隨著經濟條件越來越好,人們每天都可以穿新衣,享美味,大家都說找不到年味了。年味天天有,不再新鮮了。
可年還是要過的,平日裡天南海北的親戚朋友們團聚一堂,滿桌子的雞鴨魚肉,基本沒怎麼動,寥寥無幾的二盤蔬菜倒是被早早地幹個精光。
孩子們的紅包從幾百到幾千,鼓鼓囊囊的,新衣服新玩具堆得滿箱滿櫃,糖果糕點隨處可取,可孩子們並不太稀罕。
年味淡了,是因為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是因為現代科技發展了。以前,交通不便,平日裡要下地幹活、工作掙錢,住得遠的親友難得走動,只有過年有時間走親訪友。現在,交通方便,平日裡還可以影片聊天,對過年是否聚在一起已沒有那麼在意了。
可父母不同,子女遠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一年難得聚在一起,只有春節時年輕人們才有時間回家看看老人。所以,春節於孩子們,以及已經長大的孩子們不那麼重要了,可對於漸漸年邁的老人們,卻是翹首盼望的。
有時間,回去陪陪爸媽,年味在爸媽的期盼裡,在爸媽的關愛裡,在爸媽的思念裡。
小時候,爸媽給我們的年味是甜甜的,香噴噴的,現在,我們該給爸媽帶去暖暖的年味,不是一件新衣,不是一床冬被,不是一臺空調,而是陪伴——走心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