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臘月二十七,馬上就要過年了,上午開車帶上老公和兒子一起回了孃家一趟。從我家到老媽的家,開車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昨天晚上就開始給老媽打電話,問她還缺什麼年貨,可是老媽回答的是,只要我們回家吃飯就行了,什麼都有。其實心裡也知道,老媽那裡真的是什麼都不缺,這幾年老家拆遷,又給樓房又給底商又給錢的,逢年過節的時候,什麼侄子外甥一大幫,哪個都不少送禮物。但是還是轉悠一圈,把想得到的東西都買了一些。
因為我的寶貝兒子特別喜歡他的姥姥蒸的大包子,所以老媽特地蒸了一鍋的包子和饅頭。其實我不太愛吃麵食,帶餡的除外,平時愛吃米飯,但是唯獨對饅頭有一種特殊的情懷,或者說情結吧!
初中畢業那年,因為一些原因,沒能繼續求學。在家待著也不是常事,那時候在我們家鄉,要麼上學,要麼打工掙錢。打工基本上就分幾種,比如男的學學木瓦匠,或者進針織廠,紡紗廠乾點雜活,女的呢,學理髮或者也是進針織廠或者紡紗廠。老媽希望我學一門掙錢的手藝,於是跟我的六嬸說,讓她帶著我,跟她學油漆工。
六嬸在縣城的一傢俬人傢俱店裡上班,她的工作就是給傢俱刷油漆。那時候一般的在針織廠之類的上班一個月也就掙三四百塊錢,六嬸卻能掙到一千多塊。老媽畢竟是她嫂子,六嬸怎麼也得給她個面子,就同意讓我跟她學徒,至於工錢沒說,估計也沒有工資,學徒要什麼工資?尿炕還沒捱揍呢!
那時候還沒有修現在這條路,上縣城要繞一大圈,騎腳踏車來回得一個多小時,中午只能在縣城吃飯,每天老媽給我兩塊錢的伙食費。六嬸告訴我,離傢俱店不遠處,有一家饅頭鋪,有饅頭、花捲、豆包、糖三角,一塊錢三個。第一天中午跟六嬸一起去買的, 第一次到饅頭鋪,只見幾個女工合夥抬出一大蒸屜的饅頭,熱氣騰騰,白花花,一股很好聞的麥香味撲面而來。花了一塊錢買了饅頭花捲豆包各一個。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回傢俱店,找了個可以坐著的地方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咬了一口,又軟又宣乎!一個饅頭吃下去,愣是沒嚐出什麼味來,吃的太快,趕上豬八戒吃人參果了。
之前老爸來縣城偶爾也會買饅頭之類的回去,到家已經是涼透了的,放到鍋里加熱以後跟剛出鍋的新鮮饅頭還是不能相比,老媽有時候也蒸饅頭,但是家裡蒸的是鹼面饅頭,比這裡的饅頭顏色發黃,看上去也不好看,不像饅頭鋪賣的饅頭,鬆軟可口雪白,就像白皙的老太太的臉一樣,溜光水滑,一點兒褶兒都沒有。
一轉眼的功夫,饅頭花捲和豆包都下肚了,舔舔嘴唇,還感覺意猶未盡,如果再有一個饅頭,估計還能吃下去,太香了!那幾天,數著時間的計算,就盼著到中午吃飯的時間,可以解解饞癮。連著幾天中午都是饅頭花捲豆包各一個,沒有青菜,甚至連鹹菜都沒有,如果換成現在,吃著炒菜一頓連一個饅頭都吃不下去。那時候,吃得那個香啊!每次吃完都舔嘴吧嗒舌的,覺得人間最好的美味也不過如此!
當然了,學徒的日子,最幸福的是每天可以吃到大白麵饅頭,可是學油漆工可不是什麼好活,外面套上破舊的衣服當工作服,因為一旦衣服粘上油漆,很難洗掉,還有一股特別難聞的嗆人的氣味,幹活的時候需要帶上難看的防毒面具,最難受的是,油漆工乾的也是個力氣活,沒刷好的傢俱扛進屋裡刷油漆,刷好以後還得搬出去騰地方。六嬸屬於女漢子型別,膀大腰圓,身大力不虧,而我屬於又小又瘦的體格,手無縛雞之力,別說搬,扛傢俱,費勁扒拉地想挪動一下都是紋絲不動。可能六嬸嫌棄我幹活太廢物了吧!或許跟她學徒天天跟著她幹活,每月她開一千多塊錢工資,心裡覺得不落忍,還得施捨給我一百多塊錢作為工資,所以幹了將近一個月的時候,早上去上班,她不再喊我一起走,在傢俱店裡也懶得搭理我,就算我問她什麼事,也是愛搭不理,俗話說,人有臉樹有皮,歲數再小,再沒眼力見也能看出這種冷暴力,然後我就懶得學徒了,當然了吃大白麵饅頭的日子,也就暫時停止。
唉!我的大白麵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