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臺鑑:前日,在群裡隨便說了幾句,雖則冒昧,也算是讀後感吧。文章發貼,就是要讓人看嘛。看的結果,無外乎有三:喝彩、沉默、異議。前兩者居多,後者幾乎沒有。於是,習慣了被讚賞,就不能習慣被批評。說透了,這也是文人的酸。如若我也能自詡為文人的話,我也有這種頑疾。
遺憾的是,我不知道網名“濮水釣叟”是貴兄。在濮水之上垂釣的漁翁原來是莊子、是道家學派創始人莊周先生呀。
因為,在我的意識中,一個人絕不會自謂是“知名詩人”的,恰恰老兄在發表自己詩作時就毫不含糊地給自己貼了標籤。但不知道這個標籤是誰給的?這個“知名”,是一個群內的知名,還是一個地域內的知名?我們這裡,就有這樣的事,一個退休幹部,胸膛上時時掛著一枚寫著“作家教授”的金字徽章。製作相當精巧,效果極佳,穿什麼衣服都十分耀眼。竟至把這樣的字放大打成橫幅,和老伴舉著走街,鮮紅鮮紅,唯恐矮個子的看不到。
以我見,像這樣的詞,最好慎用,更不能自用。即是什麼家,也不會拿它自用的。再說,我歷來看東西有個毛病,就是直奔主題,不看介紹或噱頭。所以,我當時說:“最近,有人所發**先生的詩作,實在是沒有可讀性和思想性。語言白話,寡淡無味。”真是誤會,誤會,衝撞了貴兄!
就《一個女生要和我抱抱》算不算詩,內容健不健康,儘管有人稱作好詩,姑且不議,但不能不想到當年池莉的小說《有了快感你就喊》。單從文眼看,莫非這就是貴兄所言“不做作、不炫技、不靠那點修辭,有詩境、無渣無滓地直入人心”嗎?
在過去,就是現在,一般情況,男女師生獨處一室,尚且要開窗避嫌,別說是擁抱。想問,這真就是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和自己敬愛的老師要的告別方式嗎?也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教師和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要的告別嗎?寫得還很投入:“幾秒鐘後/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抱住了我/那一瞬/我就覺得/她是我的女兒”
是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兩鬢都白了,不覺得是學生的父親,還是什麼呢?冗句!
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教師的職責是教書育人。比起教書,育人應當更重要。你也曾甘做蠟燭,獨守三尺講臺,據說一度還折桂全國模範教師。你又認為呢?
但我橫讀豎讀,並不明白貴兄這首所謂的口語詩、好詩,究竟在寫什麼?究竟要寫什麼?又究竟好在哪裡?敝人愚鈍啊!
在一個團體、一群人當中,無論優劣,一律一昧地說彩、翹大拇指,未必都是好事和有裨益。相反,無疑是明朗朗地忽悠、笑掉牙的滑稽和在譁眾取寵之後的催眠與麻醉。
對詩歌的認知,我一直認為它是一切文學樣式中最高雅、最簡潔、最明快、最不可褻瀆的一種體裁,渾似從酒肆肉鋪的深巷之中,冉冉走來的一位清麗的女子。由此,讓人醒目,讓人醒神,讓人陶冶,讓人昇華!
如今的詩壇,又是什麼樣子呢?百花齊放,卻什麼特點沒有;人人寫詩,好詩卻真正有幾?能記住的佳句有幾?況且,人和詩都是一起出神弄鬼,無病呻吟;要麼,酩酊大醉,蹺腿而臥;月亮被雲遮得啥都看不見還說朦朧,要麼驚呼:“明月!明月!”餐前不潔手,如廁不淨手,和俗氣、俗語、俗風、俗套都沾上了。看不到山,看不到水,連淡淡的霧都沒有,盪舟踱步更沒有。
詩自自由起來以後,海闊天空,無拘無束。卻又失去了起碼的章法,陷入了泥潭。過去是打油詩,逗樂;朦朧詩,猜謎;現在又是臆想詩,發愣;口語詩,閒聊;廢話詩,無聊。比小說市井,比散文隨筆,比廣告造作,比唱歌啊呀。縱使這般,竟還有人恭維,說什麼:**的“語言和意境已達到巔峰。”試問,巍巍泰嶽誰能承其重?巫山煙雲誰能得其妙?
可見,在有的人看來,中國就沒有李白、沒有蘇軾,也沒有大唐、大宋!
因此,我不敢苟同。
我們的使命依然是在荊棘纏繞的曠野中尋找出路,而不是在燈紅酒綠的霓虹中作繭自縛!
現在想來,“廢話體”早已經有締造者,當然不是“濮水釣叟”,“無聊詩”作者也不是淺淺女士一人,而是很多,也不是一個團體,而是一種現象,一個吃錯藥的“流派”。
本來,創作只是少數人的事,即便是盛唐,詩那樣那樣的興盛,也不是人人都寫詩、人人都會寫詩。只有“書香門第”,沒有“詩二代”“詩世家”之說。李杜沒有,白樂天也沒有。至於“三班、三曹、三蘇”這樣的文學盛事,也不屬於李唐,而是屬於整個中國,是中國文學燒了高香,實乃可遇不可求,可望不可及。
而現在,人才輩出,隨著各種“二”和“三”的湧現,文壇這一片淨土,也不甘寂寞,恥為人後,要弄出幾個“作二”“文二”,乃至“三”和“四”來。
問題是,他們拿出的產品不都是優質,而多為劣質,甚至根本不叫產品。開的不是蓮、不是菊、不是百合,而是妖媚的罌粟,發臭的蛇頭菌,直接有害我們的身心。
這些水怪精靈,尤其詩壇為最。因為詩的要求最高,語言要精粹,思維要極具意象,一兩句要能引人入勝;而且,可長可短,隨性即興,可玩可品,雅俗共賞。所以,詩的要求也就最低,寫的越拙、越俗、越奇、越模稜兩可,或許,越是好詩。於是,孩童詩人、美女詩人就屢見詩刊,慧眼識才,被斷定有深刻的頓思、敏銳的觸角、通靈的氣質和豆芽般的新鮮感。編輯叫好,唱和者起鬨。
農產品、工業品尚有部門把關,而文化產品呢,多隻是“權威人士”一家之言定調,極易偏頗。以致讓文學這艘巨輪迷失方向,讓文學愛好者迷失自我,讓廣大讀者莫衷一是。
悲矣!
這是如今詩壇的頹廢,也是社會的頹廢;是文壇的怪圈,也是社會的怪圈;是文化的倒退,也是社會的倒退。
我們不能不警惕!不能不看到希望!不能不喚起文化的勇士攜手文學創新,掀起詩壇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