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寒假,我和兒子都在家用電腦上了一些網課。
我的電腦裡儲存了許多兒子小時候的照片和影片,還有從他出生起,我寫的成長記錄。
於是閒暇時,兒子總喜歡翻看這些,一邊看一邊時不時地感嘆一番。
昨天吃飯的時候,兒子突然很認真地對我說,媽,我懷念小時候了!
我當時覺得很好笑,我說,你才九歲,現在就是小時候,有啥懷念的呀?
他說,我懷念很小的時候,不會走路你抱著我,不會吃飯你餵我,幼兒園的時候你陪我唱兒歌,玩遊戲,不用學習,不用考試,不用寫作業......
我感慨萬千。
其實每個人,好像都有天然的,懷念過去的本能和情懷。
只不過年齡越大,可懷念的從前就越多,越有感觸。
人在年輕的時候大都會憧憬未來,一切未知的美好,都會在腦中勾勒出來,然後義無反顧,勇敢向前。
逐漸的,年華逝去,熱血不再,便更喜歡回憶往事,感懷從前,有美好,有遺憾,有傷痛,有不堪回首。
然而,即便回憶並非那麼美好,人們依舊喜歡懷念過去,為什麼呢?
我不是哲人,自然不能給出最好的答案。但是我想也許因為以下幾點吧——
其一,過去總比現在更年輕。
人生最無力的事,大概就是變老。“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王國維的這句詞真的是一語道破,讓人無限感懷。
不管此刻的自己處在哪個年齡,都會覺得從前的自己更好一些。那時未必更快樂,卻更年輕,更充沛,更有力量面對未來的一切。
於是,與其說懷念過去,不如說懷念年輕,懷念青春,懷念那時月好,懷念那時花開。
其二,人們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充滿些許恐懼,而回憶往事,卻容易許多。
有時候,我們願意回憶,只是因為一切已經走過,雲淡風輕,美好也罷,痛苦也好,都可以一笑了之。
美好的,回憶起來更加美好,痛苦的,時間久了也會淡去傷痕。回憶過往的一切,是懷念,是療傷,是為往昔的自己做一次心靈的按摩,慢慢地梳理,慢慢地回味,慢慢地抒懷。
其三,經歷的越多越會發現,人生實苦,苦難是沒有盡頭的。
小的時候覺得不能盡情地玩鬧吃零食,就是最大的煩惱;
求學時覺得日夜學習,無休止的考試,被老師父母逼迫著簡直讓人抓狂;
再大些覺得愛情就是一切,失戀了好像整個世界都坍塌了,簡直活不下去;
工作後,覺得工作中的千頭萬緒理不清,人際關係好複雜,壓力比山大;
結婚生子後,覺得經營婚姻也不易,管教孩子那麼難,每天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再後來,父母老了身體越來越差,奔波於醫院藥房之間,日夜牽腸掛肚,力盡精疲;
後來的後來,自己老了,身體越來越不好,總有病痛折磨,吃不動玩不動,苦不堪言;
......
於是,才會發現,原來從前經歷的種種,自己以為已經是很苦很苦,苦的不能再苦的狀況,都不過如此,人生實苦,苦後更苦,哪裡有那麼多的歲月靜好,一帆風順。
人生真的不易,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煩惱和苦痛,又有那麼多的世事無常,無力迴天。
然而,懷念過去,不如珍惜現在。
眼前的一切也許不盡如人意,也許千瘡百孔,也許痛不欲生,但也許是日後回憶起來,依然美好的片段。
還記得多年以前,年近五十的爸爸在屋前的院子裡幹活,看著一臉青春的我,感慨地說,還是年輕好啊,臉上泛著光,使不完的勁兒!
這時,鄰院的一位八十多歲的老爺爺對爸爸說,小夥子,你現在就是最好的年齡啊,到了我這個年紀,你才知道什麼是老啊!珍惜現在吧!
另一次印象深刻的情景,是前幾年和一個長我十歲的姐姐之間的對話。當時我四十歲,她五十歲。她說,十年前她覺得自己老了,就有人跟她說過,此刻就是最好的年華,而今,她說自己五十歲了,再看四十歲的我,依然想說,此刻,就是最好的年華!
的確,和日後的每一天相比,此刻,就是最年輕的時候,此刻,就是最好的年華!
不再追惜時光的流逝,不再抱怨此刻的煩惱,珍惜眼前,活在當下。等到風燭殘年,坐在屋前的搖椅上,曬著太陽,慢慢回想,我曾認真地,用力地活過!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