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話樹洞#
媽媽:
又是一年春到時,又是一個團圓嬋娟夜。
今年春節假期雖長,但女兒實在是身不由己,不能當歸,所以敬請您收下來女兒來自遠方的問候與祝福吧!
媽媽,祝願您身體安康,吉祥如意!
遙望三千里,相思九萬重。我愛您,媽媽!我希望您如那夜空星辰,璀璨長亮。
這份感情無關種族、膚色和信仰,這是源自於血脈裡靈魂中的天然承繼,生死也無法切割開來。
以前每年春節,我都會首先在親友圈裡發出媽媽新年快樂的祝賀。
然而今天正要配圖的時候,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手機裡面竟然沒有了您的照片,甚至連一張側影的都沒有。
窗外,起風了。
颯颯風聲應該是在嘲笑我的冷漠罔然。
“時間都去哪兒了?”手機裡曾經的那首老歌鈴聲,聽得我心裡陣陣澀疼,我羞愧的按下了停止鍵。
彎著腰,我獨自蜷縮在陽臺一角,怔怔遙望著這個城市的西南處,那裡是您在的方向,那是我的家啊!
那裡,燈火闌珊,總有個人在苦苦候她千百度,而我,卻從來沒有驀然回首過。
靜靜地,倆行淚水悄然滑落。
媽媽,我想您了!
您拿自己所有時間與空間,篆刻下了我歷年來的風花雪月,喜怒哀樂。
您是那個一邊罵我是胖妞,還一邊往我碗裡拼命夾菜的人。
您生起氣來每次都罵我死丫頭,可每當我背起行囊,每次您都低頭看手機。
其實,您每次都是在無語哽咽。您是在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留下女兒的漂迫腳步?
媽媽,沒事的,女兒大了,應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何況您不是也總是說嗎,咱住長江頭,女兒在長江尾,莫念莫念,都喝的長江水。
時間是個蜈蚣精,長著千百隻腿,溜得飛快卻又無聲無息。女兒我已經亭亭玉立,盡情綻放著絢麗芳華。卻忘記了,那隱隱若現的魚尾紋,是幾時爬上了您的臉頰?
媽媽,真正竊走您青春的小偷不是歲月,而是女兒我。
我偷看您的日記才知道,您曾經也是一個怕黑怕蟑螂怕失戀的萌噠美少女,您也是被您的媽媽捧在手心裡寵著哄著慣著的小棉襖。
只因我的到來,您就竭力地使自己變的強大起來,於是您不再怕黑、怕蟑螂……。
您知道了油灼出的水泡不能塗抹紅花油;您學會了紅燒排骨和麻辣小龍蝦;您學會了衣服的清漂燙洗;您更學會了如何細心細膩的照顧我……總之,您學會了許多您以前從未想過,也沒做過的事情,而這些,全都是為了我。
所以,我對您的每一次回憶,都有一根愧疚編織成的長鞭,在我內心深處一次次重重鞭撻。
還記得高三那年,外婆突然走了,您樓上樓下,忙裡忙外,鎮定自若,波瀾不驚。可當外婆入土為安之後,就在親朋好友散盡的那個晚上,您楞怔了半天,突然死死抱住外婆的遺像,癱軟在地上,嚎啕大哭,您那哭聲是我從未聽見過的嘶啞、淒厲。我緊緊摟著您瘦弱的身體,跟著潸然淚下。那一刻我暗暗發誓,我不要做您的小棉襖,而是要當您的鋼鐵盔甲。
可如今,誓言如流星,一掠而過,我還是您那件不稱職的小棉襖。
大學生活開始了,您和爸爸送我入校。
您在寢室鋪上替我整理被褥,看著您爬來爬去,當時渾然不覺有何特別之處。
後來,或許是年歲增長,又或許是情緒積累,您那天跪在鋪上忙碌的身影,恍惚中竟然與朱自清筆下那個翻越欄杆,去買橘子的父親背影相互重疊。這幅畫面,至今還縈繞在我腦海,至今不能忘懷。
入校手續辦完了,我送您和爸爸回家,看著你們上了車,雨中您還探出車窗外朝我使勁揮手示意。我知道,我不走,你們一定會停頓在那裡。即使我走遠了,您一定會在車窗內默默地望著我,淚眼模糊。
正如這次春節前,您帶著口罩,兜裡還揣著一包口罩。就在小區門口反覆地徘徊著,直至看到我的身影。我不出現,估計您一直可以傻傻地眺望到天的盡頭。
這一年,我20歲,您44歲。
大學生活精彩紛呈,我忙碌了一季一季,也遺忘了一季又一季。匆匆來去間,我給了自己無數個可以原諒自己的理由,也給了自己一個又一個明日復明日的藉口。結果,我對您的關心越來越少,您的電話越來越多,我離家越來越遠……直把故鄉作他鄉。
看來,小棉襖就是小棉襖,永遠做不了您的防彈衣。
媽媽,您這一朝萱堂,卻一世牛馬,我決定下輩子不做您的小棉襖了!
此辭
敬禮
您的胖妞
庚子鼠年乙酉月丁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