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陛建議大家聽著伴奏看。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在我們東北過年,一大家子坐在滾燙燙的炕頭上,長輩不動筷也不敢動,我和姐姐只能眼巴巴地瞅著一桌子的大魚大肉,饞得口水直流。
媽媽四點多就起來開始忙碌著,爸爸會比媽媽早十分鐘起來燒爐子,等屋裡暖和些,爸爸叫媽媽:起來吧,不冷了。
媽媽穿著衣服:你去給灶坑的灰掏一掏。儘管媽媽和爸爸已經很小聲了,但是爺爺和奶奶還是被吵醒了。
在我記憶中,這是爺爺、奶奶唯一一次在我們家過的一個年。
奶奶有九個孩子,四個兒子和五個女兒,可是奶奶就喜歡爸爸。
聽媽媽講:我剛嫁給你爸爸的時候,你奶奶每次回孃家都會帶著你爸爸。
我不解道:為什麼呀?
媽媽用手擋住了臉,然後臉上綻放出了笑容:那還不是因為你爸爸長得俊。
當時我傻乎乎的:是嗎?我咋沒看出來呢。然後,不甘示弱的媽媽,就從皮箱底下掏出了爸爸當年的照片,那個時候爸爸胖胖的,確實很好看。
後來,聽老人們說:你奶奶年輕時,大眼睛雙眼皮,還留著兩個大辮,可俊了。
其實這麼多年,我漸漸地發現了,爸爸不僅長得像奶奶,而且好多習慣、性格也很像奶奶。
例如:炕邊永遠離不開的水杯、躺在炕上一會就是一覺、不管誰洗過的碗還是筷子都會再涮一遍。
爸爸唯一像爺爺的地方就是脾氣,從來都是說一不二,這可能就是大男子主義吧。
但,媽媽不是這麼評價的,媽媽說:你爸爸說話直,一句話能給人頂個大跟頭。
所以奶奶從來也都是聽爺爺的,從來也不頂撞爺爺,爺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記得前兩年,爺爺和奶奶去老姑家串門,在吃飯的時候,老姑夫那天不知道是心情不好還是和老姑拌嘴了,反正是在飯桌上摔筷子了。
80多歲的爺爺起身就要走,看奶奶還在吃飯,上前直接拽起奶奶:你沒看著嗎?這是給咱們甩臉子呢,你還吃吃吃。
奶奶稀裡糊塗地被爺爺拽走了,老姑也因為這事差點和老姑夫離婚。
我不知道別人家年三十第一頓飯吃的是什麼,但我家第一頓就是媽媽的手擀麵,媽媽說:這是錢串子,誰吃得多今年就掙得多。
就這樣我和姐姐也被叫了起來,吃完早飯媽媽和爸爸就開始忙著中午的。
我清晰地記得是八個菜,其中的大魚是爸爸做,因為做這個菜,爸爸的手被油燙了,奶奶一聽就開始滿屋子找牙膏,爸爸自己當沒事人一樣,把魚下到鍋之後,進屋坐著吸菸。
奶奶湊到爸爸的身邊:老三,疼不疼,來讓媽媽給你吹吹。
奶奶拿著爸爸的手,一口一口地吹著氣。
吃飯的時候,媽媽把魚端上來:菜齊了。
爸爸給奶奶夾了一塊:媽,這塊沒有刺。
媽媽也給我夾了一塊:嚐嚐你爸爸的手藝。
奶奶看了看爸爸的手:老三媳婦,你家牙膏呢。
奶奶拿著牙膏給爸爸的手抹著牙膏,眼角流著淚:這得多疼啊。
爸爸說:沒事,不疼。
奶奶說: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也是這隻手也被燙傷過,你看看就是這。
這件事過去了很多年,上次我回家,我要給媽媽做飯。
油也濺到手上,媽媽緊緊忙忙給我找的牙膏,給我抹牙膏時:你這孩子,咋這麼不小心呢,看看你這手咋全是傷呢?
我笑了說:你都忘記了吧。
媽媽用手指指著傷:怎麼可能,你這個疤是你三歲時,從炕上掉下去留下的、你這個疤是你八歲時,被你二姨家狗咬的、你這個疤是你十五歲時上地幹過被鐮刀碰的、你這個疤是……
我們的傷,我們可能都不記得了,但是媽媽都記得,因為我們的傷是她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