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花
我對童年的印象一直是午睡睜開眼後,窗臺上那片刺眼的陽光,安靜又蒼白。似乎沒有美好,但又有很多的溫暖。
我的父親是個木匠。但在我的印象中他也沒做多少木器活,不過父親每年對他師傅、師母的三節兩壽都要表示自己的心意,包括師傅家的農活也少不了我的父親去做。我去他家自然也感到格外親切。父親去世後那種親切感似乎也隨之消失了。
父親喜歡捕魚,捕兔子。那是那時的鄉村文化。農忙時村裡人趕著牛馬在地裡勞作,忙碌而平靜。農閒時大家在田地裡尋找自己的樂趣。簡單而平靜。
那時的農村沒有多少娛樂生活。男人捕魚,喝酒,聊天;女人做衣服,納鞋底,八卦張家的蘿蔔,王家的牲畜;男孩子滿世界的瘋跑,爬牆,上樹,打架;女孩子跟男孩子差不多,就是多了一項:打男孩子。而結果多是女孩子獲勝。有時,孩子們打架也會導致兩家大人罵街,甚至大打出手。鄰里這時也大致會分為三種表現:勸架的;旁觀看人鬧的;在自己家裡不出來,覺得這種熱鬧很無聊的。現在想想,畫面感極強。大人們都拔刀相向了,旁邊的孩子缺成了看客,似乎這事原本就是大人之間的事。還好,我家從沒跟鄰里吵過架,我也很少跟夥伴們打架,可能是他們都讓著我或因為我太弱,根本不值得跟我起衝突吧。特別是在夏天的傍晚,經常會聽到村裡某個衚衕裡或某個街口,聽到叫罵聲夾雜著雞犬的叫聲此起披伏。兩者之間沒有關係,似乎又有一些關係。人們都很認真的沉浸在自己的角色裡。
我們的家有個習慣,那就是每天吃完晚飯後都要去爺爺家裡坐一會。我們一家三口要透過兩條長長窄窄的衚衕來到爺爺家。爺爺要問一下今的天家裡有啥事,安排明天要幹啥事。
爺爺總是坐在右手邊的太師椅上,父親坐在入門一側的一個馬紮上,母親坐在父親的側下方,我永遠是坐在父親或母親的腿上。當然,在來回的路上,總是母親或父親揹著我。現在想來,這就是疼愛。
過去的人和事,除了記憶之外的價值就是讓自己成長。聽過的,看到的,經歷的,都被自己進行歸類。然後形成自己的原則。
時間總是靜默的陪伴著人們。其實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叫時間的東西。我們只是在不斷變化中成長,直至死亡。
我對過去的事情會有選擇的記起或忘記。父親喜歡養鴿子。養鴿子的人自然喜歡鴿子,喜歡的初級階段是隻要喜歡就想得到。看到別人家的鴿子落到自家房頂,他自然也想得到。於是他便使出各種方法去捉鴿子。放網子、用母鴿子引誘公鴿子安家落戶。當然,他養的鴿子也少不了被別人用同樣的方法給弄走。我每天做的事情是拿了糧食到天井裡去喂鴿子,看著天空盤旋的鴿子,聽綁在他們腿上的鴿哨發出的”嗚嗚嗚”聲。時間長了,鴿子們看到我走到天井裡就飛下來,圍在我身邊。每當我手裡沒糧,我都會覺得有點對不住它們。也許這就是信任和責任吧。鴿子的羽毛有各種花色,映著陽光閃閃發亮。(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