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睡了,我下班了。
最近這些年總是在各個地方聽到相同的聲音,過年越來越沒有感覺了,其實我也是同樣的感受,人通常是這樣,越沒有什麼,越抓心撓肺的想曾經有過的,並且遺憾一番。
我記憶中也有著幾個有關過年的印跡。一是大概在我七八歲時,在姥爺家的老房子裡,臨睡前,昏黃的燈,那次應該是隻有我自己在姥爺家,怎麼去的已經記不起來了,只記得那晚姥爺給了我5塊錢(也有可能是2塊錢)壓歲錢,我的後姥姥一直囑咐我回家不要告訴我的新爸爸,那年我新添了一個小妹妹,我姥姥說怕我新爸爸有意見,因為沒有給小妹妹,那時候我是不懂的,不過我也記不得有沒有告訴了,但是錢應該是給媽媽了,小時候自己不拿錢,都是給媽媽。
二是八九歲的一個年三十的下午,我還在外面玩兒呢,媽媽叫我回家吃飯,那時候天還很早,很亮,回到家發現桌子上還有炒雞蛋,現在還記得當時的疑惑,為什麼那麼早吃飯,而且還可以吃炒雞蛋。現在懂了年三十的除夕這頓飯本地風俗都是吃的很早,而且要吃好吃的,可以那會兒不懂,我懂事可能挺晚的。
三是也大概在七八九歲的樣子,三十那天,父親會用家裡的小灶燉一鍋雞肉或是鴨肉,也可能是豬肉,還沒熟的時候,就不斷夾出來讓我和妹妹嚐嚐能不能咬動,妹妹那時候很小,只能吃一點點肥肉,可能因為太小了或者是喝風了,還吃吐了,從此她再也不吃肥肉。妹妹也一直不能吃肉質較老的肉,所以從小到大家裡的燉雞胸,爸爸媽媽都挑到了我碗裡,我那時候最佩服的就是他們能在一碗燉雞燉鴨中分辨出雞胸雞腿,因為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很多年後的今天,隊友看女兒的眼神,對女兒細語間的呵護,都能讓我想起那個破舊的小屋灶臺前爸爸給妹妹喂小肉丁的情景。
四是在我讀小學時,每每收了秋,爸爸就去外面做裝卸工,連夜幫別的煤車裝卸煤,一干就是幾個月,我那會兒是不懂的其中真正的辛苦的,但我還是記得天氣很冷了,我還沒有棉鞋,媽媽織了厚厚的毛線襪子,讓我穿兩層,再穿單鞋,竟然也沒凍腳,等到快過年時,爸爸回來了,會帶回來我和妹妹的新棉鞋,雖然我穿著都已經有點熱了,但還是捨不得脫,還有新衣服,穿在身上,出去看到了別的同學和同村的,自覺自己也抬得起頭了,那段時光,我最初懂得了運動衣。那時候,父親回來家,還會買只燒雞,這個在今天我都不太想吃的東西,那個時候,只要看到大灶的鍋蓋上扣著的碗,我就知道爸爸回來了,然後一個勁兒的流口水。
五是有一年過年前夕,大概也是我小學高年級吧,媽媽在同村殺豬的人家買了二斤豬肉,炒成肉絲添菜,那個肉絲太好吃了,我吃的特別香,但是後來我才想起來,感覺媽媽沒有吃,一直夾給我和妹妹吃。
六是後來大一點了,每年的年三十,吃過飯後,媽媽妹妹和我在炕上蓋著腿看電視,爸爸出去給灶裡添把柴,回來時會拿著花生瓜子橘子蘋果,一個勁兒讓我們吃。有時候我們四個人還玩兒打升級的紙牌遊戲,妹妹還比較小,懂規則會玩兒了,但是出的牌小就會哭,爸爸脾氣不好,會罵她,但是第二天還是求著她湊數,我那會兒已經懂得了讓著她出牌。
七是後來某一年的正月初十,爸爸帶我進了城,從此我開始了另一種生活。
今年,本來不打算回家了。考慮到孩子小,考慮到明年孩子回去上學了,可能這是我和隊友和孩子近期一起過的唯一的一個年。隊友一直說,過年人少沒意思,離得這麼近不回家說不過去,妹妹也一再問要不來接我們,星媽說疫情暫時管控的不錯,她要找一天回順義瞧人,種種因素的結果,我還是決定回去過年。
其實再決定回去時,我內心還是覺得沒什麼的,就是很普通的日子。到了家,看到妹妹置辦的那麼多好吃的,給我的,給女兒的,給隊友的,特別齊全,燒飯時,媽媽和我說著亂七八糟的事,她的神態,讓我覺得轟轟響著的抽油煙機的聲音都是愉悅的,幸福的。
我們一家人,從艱難走過來,我沒辦法不心疼我媽媽的苦,我妹妹的苦,我願意用我的苦去減淡她們的苦,我也更期望我能帶給她們一絲甜,這麼多年,從來不曾忘卻這個根本,這就像刻在我的骨子裡一樣,讓我砥礪前行遭遇艱難也咬牙堅挺走過去。這幾年,女兒年幼,佔去了我幾乎全部的精力,也因為多了女兒,在未來會分薄對她們的付出,但她們仍然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
過年了,感謝那些給我家人善意的人,願他們安康和樂。過年了,希望新的一年家人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