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夭是臘月二十九了,雖然為了防範疫情不讓人們擁擠,但抵擋不住過年的慣性,近兩天超市和菜市場仍然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人們挑選琳琅滿目的各種年貨,再大兜小包地掂回家,一片歡樂喜慶的樣子。
響應號召就地過年的兒子和兒媳快遞回來不少年貨,我和老伴再買一些,感覺今年春節很豐盛。
當我沉浸在幸福和滿足之中時,不由得想起來兒時一段辛酸而又快樂的往事。
生產隊的時候,沉默寡言,老實巴交的父親年年被評為勞動模範,獎一張鍁或一把鐮,按工分他算是十分勞力,可由於我們弟兄多,家裡的生活總是過得緊緊巴巴,青黃不接時還會捱餓。父母在艱苦中掙扎,看起來明顯比同齡人蒼老。
我八歲那年,臨過年了,還沒買一點年貨,母親催父親把攢了多天的雞蛋拿集上賣了,再買一些必需品。父親喊上我一塊趕年集。
集離家不遠,那是整個鴻暢公社除供銷社外唯一的貿易市場。過罷臘月二十三,天天成集(平時逢單有半天集),四鄰八鄉買賣東西的人很多。集很大,不次於平時的交易會。
天矇矇亮,我們就到了集上,為的是搶一個好攤位。集上早已有了很多人,賣肉的,賣菜的,賣紅薯的,賣粉條的,還有賣凳子,賣農具,賣木頭的等等早已支好了攤,一塊空地上生起一堆柴火,人們圍著火伸手取暖,濃濃的蘭白煙在市場上飄散,似乎能驅走一點寒冷。
我們找一個空地將雞蛋籃放下,我數一數一共有18個雞蛋。母親天天餵雞子,伺候很周到,一邊喂一邊罵母雞懶,下蛋少,十八個雞旦可能要十來天的等待。放好籃子,左右看看,賣雞蛋的人還真不少。天冷,還不開張的農民們,緊守自己的攤位,跺跺腳,捂捂耳朵,哈哈氣取暖。
當人們吃過早飯後,擓藍子買東西的人慢慢多起來了,只是問價的多實買的少。一再割資本主義尾巴讓父親覺得賣東西不光彩,每有問價的,就讓我回答:一個雞蛋五分錢。
許久,終於有個顧客挑了四個大點的雞蛋買走了。再然後是頻繁出四分一個的顧客,父親不捨得賣,忍受著寒冷繼續等。
許久許久,可能是遇到大款了,一個顧客以四分五釐的價格買走了十個雞蛋。
早上沒吃飯到現在已是飢腸轆轆,聞到包子油饃的香味更是唾液直往肚裡咽,父親哄我說馬上就回家吃飯了。
父親拉著我從北頭轉到南頭,走走問問價,再從南頭走到北頭定點幾家砍價,然後買了一些調味品和一棵大白菜。白菜2分1斤,是細菜,能做好幾樣盤,生產隊分的有蘿蔔,自己下的有粉條,算是不缺菜了。
已過中午,我們回家去,正走時發現前面圍了一群人,有個小孩在大聲哭,空氣裡瀰漫著濃濃的香油味,那個香味真香,我後來再也沒聞到過。
過去一看,原來是北溝九隊的,大人讓小孩掂一瓶小磨油,瓶子是寶豐酒瓶,玻璃的,小孩不小心摔倒,把油瓶摔爛了,油撒在有冰有水的泥窩裡,小孩捱了一頓打在哭,大人蹲下身子從泥水中一點一點舀漂在上面的油花,說是回家澄清再吃。看熱鬧的嘖嘖惋惜。
回到家,飯在火上熱著,我趕緊吃飯。母親一一詢問父親雞旦賣啥價,東西買啥價,免不了抱怨賣便宜了,買貴了,還能舉出例項,氣得父親不吃飯,蹲在樹下吧噠吧噠抽旱菸。掙工分容易,一天十分,算是高收入,可十分工分換成現錢只合九分錢,不允許幹副業,不允許外出打工,父親很無奈,滿臉滄桑,兩眼迷茫。
想起這些,我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那時有樂,但更多的是苦
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人民群眾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看這些豐盛的年貨更感現在的政策好,更應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