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疫情,讓很多人失去了和家人團聚的機會。時隔一年,2021年的今天,大家依舊在為是否可以回家過年憂心忡忡。
從未想過,在交通工具如此便利的今天,我們還免不了受困的事實,這讓人十分沮喪。
但《冬日筆記》的作者保羅·奧斯特,卻在自己生命的第六十三個冬天,寫了一部個人回憶錄。
在回憶錄中,他毫無保留地寫到了自己和家人遇到的種種狀況,然後透過暴露自己那些脆弱和難以啟齒的時刻,告訴我們:如果幸福太過罕見,那麼能平安也是極好的。
保羅·奧斯特是美國當代最具創新性的小說家之一,他擁有包括小說家、劇作家、譯者和電影導演在內的多重身份,不管是他的文字,還是他編劇的電影,都獲得了諸多獎項。
被種種光環包圍的他,生活中是一種什麼樣子呢?我們一起去看看。
用一雙巧手,搭建愛的住所
憑藉著一雙巧手,我們人類可以做很多事。
保羅·奧斯特用自己的手,寫下了諸多文字;而他的妻子,卻用雙手玩轉了煙火氣。
從1949年到2011年,保羅·奧斯特一直都在搬家。在這個過程中,他有一次和妻子僅憑一張屋子的外景照,就租下了一個地方。
雖然在這之前,房產代理商一再告訴他們屋子狀況不佳,但這也絲毫沒有影響兩人的選擇。
沒想到當兩人走進屋子時,卻發現自己租下的不過是一個殘破的窩棚。
好在妻子透過擦洗、漂白、消毒,給屋子通風,把那些破窗簾和壞地毯丟棄,深度清潔變黑的爐灶和烤箱,整理好了廚房碗櫃。
這個原本看起來破敗的屋子,竟然也慢慢變得溫馨起來。
而屋子之前那年久失修的狀態,透過妻子的手,終於讓它恢復成了一個家該有的樣子。
與保羅·奧斯特妻子的手一樣,三毛的雙手也擁有變廢為寶的魔力。
在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中,當荷西去沙漠以後,三毛也選擇向未知的沙漠走去。
但他們的家,不僅小,而且家的正對面還是一大片垃圾場,再前方是一片波浪似的沙谷,後面則是一個高坡。
起初,三毛看到這一切,她還有些失望。之後她透過自己雙手,把家打造成了沙漠最美麗的房子。就連房東,也想要藉此漲房租。
可見,當一個人有了動手的能力,他就可以創造出自己的價值,也可以讓原本破敗的一切,變得有秩序起來。
菸灰缸覺得,只要我們擁有了一雙巧手,人生中那些看似阻擋著我們的一切石頭,我們就都可以完成敲鑿,進而完成連綿的飛翔。
尋一份愛好,真正融入生活
如果說保羅·奧斯特的妻子,給了他驚喜。那麼,保羅·奧斯特的母親,則讓他不知所措。
他的母親在和父親婚姻走向終結後,又開始了兩段婚姻。
母親的第二任丈夫,雖然有著體面的律師職業,但身體不好,以至於母親一直活在失去丈夫的恐懼中。
但丈夫最終還是離母親而去,母親很久都沒有振作起來,甚至開始怨恨自己的丈夫丟下她一個人。
只不過在一年半後,母親選擇了再婚。
這一次的婚姻,也只不過是母親在找一個避難之所。
她希望在自己脆弱時,可以有一個照顧自己的人在身邊。
不過事與願違,她最終成了那個照顧者,而她的第三任丈夫,也在1994年的春天,死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自那以後,母親就和這個世界失去了關聯,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一天醒來時,能真正地做些什麼。迎接她的每個日子,都變得艱難起來。
茲心覺得,保羅·奧斯特的母親,最終心無所歸,其實是缺少了一種陪伴自己的愛好。
同樣婚姻不幸,但卻有自己愛好的大猩猩研究博士珍·古道爾,卻能充實快樂地活著。她在獲得自我生命的意義感後,真正地融入了生活。
難怪她會在往後的生活中,不斷地重複那句,因為完成了夢想,而覺得幸福的話語,因為這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心路歷程。
可見,只有一個人擁有某種熱情、持續的愛好,真正養成培育自己內在追求的習慣,他才能從愛好中獲得安慰,以此來好好平衡自己獨居時的恐懼情緒。
成年人真正的悲傷,是無聲的沉默
保羅·奧斯特的母親,一次次送走丈夫幾乎陷入瘋狂。但保羅·奧斯特的悲傷,卻和母親有著天壤之別。
在知道自己母親離開人世後,他沒有吃驚、也沒有錯愕、沒有震驚,甚至在別人看來,他連難過都沒有。
在那一瞬間,他變成了一根木頭。在目睹醫護人員,把母親的身體用一個黑色的屍體袋推出公寓後,保羅·奧斯特依舊沒有任何感覺。
面對母親的離去,他就像一個局外人那樣,沒有眼淚,也不嚎叫。
可實際上,他只是不想崩潰並顯示真誠的悲傷和遺憾來讓自己哀悼母親。他害怕一旦放任自己,一旦允許自己哭泣,自己就會徹底失控。
隨之而來的,就會是太過洶湧的痛苦,讓自己都無法應付。所以,他處理悲傷,就是讓自己把一切痛苦,都吞下並埋在心裡。
表達悲傷,從來就不只是一種方式。因為失去至親,用親屬是否流淚來詬病當事人的孝心,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菸灰缸覺得,真正的悲傷,是無聲的沉默。悲傷的人在自己的角落裡,用屬於自己的方式,舔舐著他們的傷口。
畢竟沒有誰規定,痛哭流涕,一定比沉默地表達悲傷更高階。
正如《天真有邪》中說的那樣:“一個人哭得最傷心的那個晚上不會變成大人,他真正變成大人的是那個忍住沒有哭的晚上。”
堅持自我立場,使人變得更完整
母親的離開,讓保羅·奧斯特花了很長時間,才治癒了自己。但實際上,在很多個凌晨三點,他回憶起的種種往事都是灰暗的。
其中,最讓他覺得羞恥的一件事,發生在他父親葬禮之日的早晨。
在父親的葬禮上,保羅·奧斯特和自己的舅舅負責接待前來的哀悼者。
前來哀悼的,其中有一位是父親生前僱傭的電工長湯姆。
湯姆對保羅·奧斯特父親生前對他的照顧表達感謝。
保羅·奧斯特聽到這一切,感動得和湯姆握了手,但在湯姆和保羅·奧斯特舅舅握手時,舅舅覺得湯姆的下人身份,配不上參加這場追悼會。
因此他不僅對湯姆不屑一顧,還以這是家庭葬禮為由,驅逐湯姆離開。
保羅·奧斯特雖不贊同舅舅的行為,但他在當時也沒有站出來去反抗,他不僅沒有告訴舅舅,舅舅的行為有失妥帖,也沒有追出去安慰失落的湯姆。
而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把支援那些未被善待的人,當成自己在生活中超越一切的原則。
那一天的沉默無為,讓保羅·奧斯特覺得十分羞愧,之後當他遇到類似需要他做出選擇的情景時,這一幕都會浮上心頭。
比起一個人的不作為,不堅守自己的立場在很多時候,越加妨礙一個人變得完整。
堅持自己的立場,沒有人比堂吉訶德做得更好的了。
在他做遊俠騎士的整個過程中,雖然他每一次都以狼狽結尾,連人帶馬摔成重傷;雖然他的理想,在很多人看來,像是得了失心瘋的表現,但他從未停下自己的腳步。
他堅持自己的立場和目標,然後自由地在人間闖蕩。
菸灰缸覺得,要讓自己的人生,更傾向於完美,在生活中堅持自我立場必不可少。
不管一個人生活在何種時代,不管是誰,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會讓自己看到生活的另一種可能。
如果可以的話,
要可愛地和這個世界告別
不管是英雄,還是普通人,都會迎來自己的人生結局。
和這個世界告別的方式有很多種,在保羅·奧斯特看來,雖然生命的終結註定苦澀,但有可能的話,人要可愛地去告別。
保羅·奧斯特的家人,很多都是突然離開人世的,有因為心臟病幾個小時死去的;也有活到八十五歲,上一秒還很健康,下一秒卻死於肺炎的。
而他的祖母,卻得了漸凍症。
從那一刻起,祖母的生命,只剩下了一場朝向解體和死亡而去的漫長征程。
祖母的骨頭開始軟化,器官一個個衰竭,失去和人說話的能力,就連寫字的權利也被剝奪。
最後,祖母連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她變得瘋狂起來。
以至於,在她離開人世前一段時間,她的身體裡,似乎只有憤怒了。
每一個時刻,大家都可以聽見她透過不斷嚎叫來自我表達。
那種聲音,只有無助僵化的人,才可能發出。
等她停止了嚎叫,生命也就走向了終結。
隨著年華老去,大多人都會處於無助和退化的境地。
在那個時候,人很難保持為人,因為他們也許失去了讓自己保持體面的力氣。
此時,親人的態度,決定了他們是否可以更可愛地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引導他們說出讓自己覺得幸福的事,把那些可能因為他們突然離開而不能完成的事,去提前完成。
那麼,一個人也許就可能不念過去,不懼將來,和這個世界安心告別了。
無論多麼堅強的人,面對死亡,都需要加倍的勇氣。
三島由紀夫這麼評價自己,說可能是天生懦弱的關係,他對所有的喜悅都參雜著不詳的預感。
這聽起來很讓人難過,但茲心覺得,如果可以選擇,我們不僅要和這個世界可愛地告別,還要盡力讓處於病痛中的親人了無遺憾地離開。
透過這種交換位置,體驗對方的心情,至少可以讓我們換一種思路去生活。
當一個人有了這種新思路,他就會在下雨天,感受到的是雨的浪漫,而不是被雨淋溼的窘境了。
人類的悲喜大多不相通,從別人的故事中,我們讀到的共鳴,更多是一種說服自己繼續活下去的角度,變得更好的可能性。
或許保羅·奧斯特的筆下,幸福並不多見,但這也絲毫不影響他擁有在一扇門關上,馬上可以開啟另一扇門的能力。
當我們也走入生命的冬季,願即便一無所有,也要一切恢復原狀;即便還未抵達幸福之角,也至少還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