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歲的四姑媽也要走了
文:我是素顏
孃家人小群裡,大姐突然發來資訊,九十四歲的四姑媽住進了大醫院,情況不容樂觀。因為疫情的緣故,醫院裡也不允許探望,只能等訊息。
聽到這個訊息,淚水不由自主地往下流,倒真不是對四姑媽有多深的感情,從小到大,見她老人家的次數實在有限,頂多一年見一次面,一次也不過半個小時左右,連在一起吃飯的機會都罕見,談感情,就顯得虛偽了。
只是不由自主地感嘆,孃家的長輩們,四姑是最後一位了。母親這頭,除了排行卻早夭的,大舅、大姨、三舅,還有妗子、姨父,還有最小的母親,全沒了。父親這頭,大姑媽、三姑媽、十大爺,還有他們的配偶,還有我的父親全走了,唯一的老人就剩下一個四姑媽。
每年正月,我們兄妹都會去省城一趟,趕十一點多去到敬老院,陪老人坐一陣,聊聊天,等到叫打飯的小護士喊奶奶,要吃飯了,就告辭。順帶陪老人坐電梯下樓,老人去餐廳吃飯,我們自行離開。
四姑媽生活條件不錯,靠出租房子就能負擔起住敬老院的費用,愛清靜的老人包了一個單間,在五樓的最後一個房間,非常安靜。兒子們會在過年的時候給老人買來開得燦爛的"蝴蝶蘭”,還有紅豔豔的“燈籠花”。隔壁住著的老人們都過來瞧,喜慶的什麼似的。
過春節,兒子會接老人去飯店吃飯,一般老人不回兒子們的家住,她已經習慣了把養老院當家,回養老院才是回家,自在。
如今,性格孤傲冷僻的四姑媽也要走了,她老人家一旦離世,父母這一代的長輩們將畫上一個句號,取而代之的就是大姑媽家的表姐了,她的年齡也已經七十出頭了,還有三舅家的大表哥,他也七十歲了吧。而大舅家的表哥早些年已經謝世。
人呢,就像地裡的莊稼,一茬一茬地收割,一茬一茬地成長。眼前的幾個外甥都奔三張了,侄女和大外甥女的孩子,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時間過得和轉盤似的,一眨眼的功夫,送別了父母,我們已走近老年,也要開始兒孫圍膝的天倫之樂了,確實有些蒼促,好像還沒準備好。我們之前的一茬的莊稼放倒了,我們就踩在這片莊稼地裡,逐漸地彎了腰,白了發,生了皺紋,被一群嫩生生的小臉圍著叫老姨、老姑、奶奶。
我們已經這麼老了嗎?好像昨天被二十出頭的孩子叫“阿姨”,還不適應,突然之間又升格,變成了奶奶一輩,老來得實在猝不及防。
不,不是怕死,死亡真沒什麼好怕的,那是人人必然的歸途,是一個終結的“家”,沒有什麼可怕的。只不過是多情之人對生命的感嘆罷了。前面的親人們化作了春土,永遠地沉眠於地下,後一代人一代一代出生、長大、變老,又一代一代步著前人的腳步,經歷生老病死的輪迴。
這人生啊,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圓,從起點開始,繞著繞著,走了一大圈又回到原點,生死皆在一個點上。走吧!走吧!我們都在走向回家的路。